他不知,他的小儿子因着当年那件事埋下了严重的心疾,自此惧怕幽闭的空间,自小到大,饱受摧折。
顾云容谢过李琇云告知,与她闲话家常时,听她扭捏问起她素日都是如何与衡王相处的,怎就能这般得王爷青眼垂眷。
这是取经来了。
顾云容实也无甚可说的,尽力憋了几句,李琇云竟还仔仔细细记了下来。
正月二十这日,顾云容与桓澈一道去谢家观礼。
桓澈本想走个过场,丢下礼物就走,但顾云容跑去新娘屋里说话去了,他又不好去把人抓出来,只好坐在前院干等。
谢高夫妇是万没料到自己女儿出嫁能得王爷王妃前来贺喜的,一时慌得手足失措,将人菩萨一样供着。
桓澈正对着唯唯诺诺的众人枯坐,谢景忽来敬酒。
桓澈瞥他一眼,倒真举了杯。
谢景道:“王爷当初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相中了个才退了婚的姑娘。”
桓澈听他口中话里有话,侧目看他。
谢高夫妇见一错眼的工夫儿子就跑去了王爷跟前,怕儿子惹事,忙忙上前拉人。
谢景不肯跟爹娘走,只端着酒杯盯着桓澈道:“王爷为何不饮了自家杯中酒?”
桓澈倏然一笑,起身:“诚如谢大人所言,这都是缘分。其实孤当初也不知容容状况,就是一眼相中了。容容不久也对孤生了情意,所以你瞧,缘分到了挡也挡不住。”
他这话便是在挖苦谢景与顾云容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却也没能令她喜欢上他,而他认识顾云容不多久,便能与她两情相悦。
谢景袖中拳头紧攥。
少顷,他忽而执杯一饮而尽,将杯底亮给桓澈:“王爷说的很是,缘分这等事说不准的,缘起缘灭也是世间常理,下官恭祝王爷与王妃千恩万爱,同心永结。”
桓澈心中不豫,面色冷下。
什么缘起缘灭,哪有跟才成婚的人说这等话的,谢景这怕是在暗祷他跟顾云容不能长久。
谢高夫妇不知儿子何意,但也知儿子脾气,怕儿子说出什么不敬之词,强行将儿子拽走,又跟桓澈赔笑。
桓澈出了谢家坐回马车里,愈想愈是冷笑。
宗承走前跟他说他等着他跟顾云容拆伙,谢景又跟他说甚缘起缘灭,一个两个都不盼他跟顾云容长久。
他就偏要与顾云容百年好合,长长久久,让那帮孙子都好好看看!
顾云容入车厢时,瞧见他满面闷闷之色,大致能猜到缘故,上前哄他几句,就被他抱到腿上狠狠亲了一口。
顾云容懵了一下,红着脸问他可做好了准备。
她跟桓澈说了李琇云与她说的那件事,桓澈听罢忖量片刻,拍拍她脑袋,让她不必操心。
“我们两个一定要地久天长,”桓澈眉尖微动,“给那些不盼人好、满心酸水的王八仔细瞧瞧。”
顾云容一怔,他怎么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两句。
两人的马车才到王府门口,便见忙忙迎出来的小厮各行一礼,急道:“郑公公过来传陛下口谕,已在里头等了两刻有余了。”
桓澈与顾云容互望一眼。
入内,果见郑宝等在中堂。
郑宝客套一番,话锋一转:“万岁爷口谕,请王爷王妃一并往宫里走一趟。”
桓澈问可知是何事,郑宝往周遭扫了一眼,压低嗓音:“老奴也不甚清楚,但瞧万岁龙颜阴郁,恐不太妙。再就是,东厂掌印刘公公也在。”
桓澈知郑宝已是将能说的俱说了,这是提点他们仔细应对。
桓澈与顾云容被宣到了乾清宫东暖阁。
贞元帝正批奏疏,看见二人齐至,手上朱笔不停:“跪下。”
第五十八章
贞元帝看两人一句不多言,径直敛衽下拜,挥手示意刘能将东西拿与二人看。
桓澈接过飞快览毕,又递与顾云容。
顾云容低头浏览,纤指暗蜷。
这是一份奏疏,署名就是东厂掌印刘能。上面罗陈了十条证据,或明或暗,全部指向一件事——先前顾家指认沈丰冒领军功之事,不过捏造。
皇帝倘信了这些,不仅顾家大祸临头,桓澈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贞元帝对着地上端跪着的二人道:“尔等有何话说?”
桓澈道:“儿子无话可说。”
顾云容讶然转眸。
贞元帝也凝眸看去:“此话怎讲?”
桓澈跪着不动:“虽则奏疏内中所谓凭据颇多,但儿子相信,父皇自有明断。”
贞元帝冷笑:“你不必在此故作姿态,若朕决定将顾同甫下狱、将你降爵,朕看你还能否如眼下这般巧言令色、镇定自若!”
“儿子并非故作姿态。父皇未将此事透出去,只将儿子与云容私底下唤来,这便表明父皇不愿偏听偏信,想把儿子与儿媳叫到跟前问上一问。但儿子看了适才那奏疏,实觉无甚可说,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