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就是纪婉姝那桩事。
纪宗贤夫妻千挑万选,从矮子里头拔出个高个,选中了齐辉杰的次子当女婿,就是想通过驸马齐耀林的关系,攀上安乐大长公主。
安乐大长公主的地位,这就不必多提了。
齐家没有爵位继承,长子次子差别不大,甚至次子还要更好,毕竟齐驸马与公主没儿子啊!想不绝嗣,那还不得往兄弟家过继?
历来过继,没有过继嫡长子的道理,庶子公主肯定看不上的,那就必定是嫡次子了。
要知道,齐辉杰膝下统共两嫡子。
女婿过继去以后,自家就是大长公主的亲家了,公主府的万贯家财,也都是外孙的。
纪婉姝在京城上层选不了好人家,纪宗贤夫妻就打算曲线救国,算盘倒是打得噼啪作响,纳采、问名、纳吉成了,聘礼下了,婚期也请了,女婿板上钉钉,只等最后亲迎。
谁知这个密锣紧鼓的当口,一个晴天霹雳轰了下来。
这齐家兄弟原来是鞑靼派过来的暗牒,不动声色潜伏了数十年,在接到可汗命令后,欲挟持太子妃之时,才被揭破身份。
事发后,齐家兄弟连同齐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收押严密看管,只等皇太子凯旋后处置。
齐夫人的娘家舅家,齐大奶奶的娘家舅家,也同时被削官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纪婉姝还没正式进门,才打了个擦边球,靖北侯府暂时避过被关押的命运。
不过也不是没有牵连的,大理寺已经明确遣人过来知会过,纪家任何人不得出京一步,无事就待在府里。
这意思很明显,靖北侯府伤害虽小了很多,但也遭遇了池鱼之殃。
纪宗贤夫妻成了惊弓之鸟,这段日子备下丰厚财资,选了好几个认为能帮上忙的官员,接连上门请托去了。
可惜人家都没收。
也是,这等暗牒大案,还涉及挟持太子妃娘娘,谁敢乱碰,不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吗?
也有人心绪清明,认为有太子妃娘娘在,为了娘娘体面,太子殿下也不会将靖北侯府一撸到底的,最多就狠狠呵斥一番,再勒令闭门思过罢了。
不过纪宗贤为人不讨喜,那人也没提点,直接打发了。
被打发出去以后,纪宗贤这脑袋没想到问题的根本,反而是认为,是自己准备的“诚意”不够。
他带过去的财产真的很大一笔了,再加的话,恐怕真会立即动摇侯府根本。
可问题是,有了爵位与小命在,那些才有意义啊,不然一个抄家,什么都完了。
纪宗贤夫妻又心疼又不得不割肉,商量着商量着,歪脑筋一动,就想到老太太身上了。
要曹氏说,老爷子在的时候能干得很,婆母是当家多年,要说没往私房里使劲儿搂,她不信。
后面老爷子没了,大伯哥承爵,纪宗庆能耐不亚于其父,多年来孝敬亲娘多少好物,这曹氏都亲眼见过不少。
现在每况愈下的靖北侯府中,就数老太太最富了,现在家里有难,还不赶紧出点血,更待何时?
于是,二房上下一起上,趁着请安的时候发力。
曹氏哭诉,纪宗贤垂首不语,孙子孙女哭哭啼啼,一家子软硬兼施,目标正是上面一直沉默的何太夫人。
“母亲啊!”
曹氏见婆母软硬不吃,一咬牙,发狠招了,“儿媳与侯爷对不起你!”
“我们也对不起纪家列祖列宗啊!”
“我们有眼无珠,识人不清,连累女儿也就罢了,如今眼看着,连父亲兄长留下的基业也保不住了!”
“这侯府,我们也不知还能住多久了?”
曹氏以丝帕捂脸,扯着嗓子哭起来了,纪宗贤垂头丧气,几个小的立即配合地哭了出来。
延寿堂瞬间乱成一锅粥。
“好了!”
何太夫人最终一拍炕几,沉着脸喝了一声,“看看你们,这是干了什么事?”
她正要怒斥一番他们夫妻无能,不过数年时间,就败坏父兄基业到这般地步,但扫了儿子儿媳一眼后,二人一副惯常的老模样却映入眼帘。
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何太夫人一直憋住的那口气立即就泄了。
她很清楚,骂了就是白骂。
闭了闭眼睛,她再次无比想念自己已逝去的长子长孙,父子二人但凡有一个在,这府里何至于这种模样。
深深叹息一声,在曹氏期盼的目光,何太夫人开口了,“也罢,老婆子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管不了了,你们想要什么,……”就拿去吧。
纪宗贤夫妻屏住呼吸,等待老太太妥协,谁料最后一句关键话语刚要出来,却被一句高亢的呼喊声打断。
“侯爷!侯爷!”
这是侯府大管事纪寿的声音,这位平日四平八稳的二等主子罕见惊慌失措,也不待通传,连爬带滚地进了门,迎上他主子极不悦的目光,他抖着声音说:“不得了了,侯爷!”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