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做奴人的从来不能没经过主子同意，随便翻东西，也不能让别人翻。但因为这单子是与什么教材编撰有关的，所以余甘拿去看的时候没有人阻止，他们也知道余甘也在做这件事。结果余甘看了单子之后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小奇等人在一旁看着也知道这里面不会写什么好话。连余甘夫人这么好脾气的人都生气了，自己情绪波动大的皇后娘娘估计要气疯掉。

看完之后余甘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来缓解自己的心情，随即让众人都到外边去，只留了张小奇一人在房间里等着。因为耿白安这人从来心软，或许有时候因为什么事生气了会与素琴素棋抱怨或者大声，但因为张小奇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所以即便耿白安有什么被气到的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接着，屋里传来了一声响，大概是茶杯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张小奇吐了一口气——余甘夫人真是个好人。

屋内，耿白安确实摔了一个杯子，还被她砸得稀碎。拿着单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看着余甘、另一只手在单子上的那些文字上点了点，深呼吸了好几下都没有缓过来。

“这些人好生放肆！”余甘看耿白安涨红了脸都没有说出话来，立刻伸手在背上给耿白安顺气，顺便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对不对？”

耿白安猛地点了点头，依然气到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干脆丢掉手中的单子，伸手扑向余甘，双手环住她的脖子，趴在了她的肩头。余甘一手环着耿白安的腰，另一手贴在她的背上上下大幅度抚摸着，一边还小声地在耿白安的耳边安慰她。

余甘其实不止看了两页，而是完整地看了下来。书单中除了最基础的蒙学和认生僻字会用到的书，其他全都是一些教女人如何做好女人、如何孝敬父母拉扯兄弟、如何相夫教子的书。说白了，就是依然按照现状给挑选的书单，加强对女人的打压的企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而且这个书单，岂不就是暗示着说耿白安管得太多了么？

前面这些若只是暗示，翻到最后一页就是明明确确地表示耿白安管太多，而且自己都没做好女人，无法去教授崇国的其他女人。不仅如此，还有意无意地暗示耿白安无子，只跟几个嫔御关系好而不怎么管其他的嫔御，一定是善妒，又指责她过分插手国事。

这段日子余甘一直在耿白安的身边，她看得最清楚。耿白安一个皇后为了崇国着想，做的事情比书永和这个皇帝都多得多，却这样被人多加指责，是个人都会感到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耿白安才渐渐冷静了下来，可还是抱着余甘不放。

“小鱼干，我好生气。”

“余甘知道。”

“他们不仅不帮我，还敢教训我。”耿白安委屈地瘪嘴：“我可是皇后！”

“对，他们大逆不道，他们其罪当诛。”

耿白安吸了吸鼻子，小声道：“大逆不道是的，但也没到其罪当诛……反正他们不帮我，我就自己来，怎么说我曾经也是名满大崇的才女，肚子里的墨水一大堆，一点也不输给他们。”

耿白安没有说谎，虽然她没有继承原主全部的记忆，但文学修养这方面即便没有完整的记忆，但能力还是在的。所以耿白安现在只要翻开书，不但学习速度很快，而且每读一遍都会有新的感悟，她知道这是原主留给她的能力，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能力，全文言文的书她能看懂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是有能力编撰文学教材的，只是因为她忙着数学这一科就已经够头疼了，以后编到高级教材的时候，还会多出许多科目，甚至还有最重要的思想品德课。再加上这边还有个桌游馆，根本忙不过来，所以才会把这件事情交出去，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对，不输给他们。”余甘十分认同，因为就连不怎么出门的她，都能偶尔听过耿白安的才名，所以她的才学根本是不言而喻的。

耿白安抱着余甘哼哼唧唧了一阵，又抱怨了两句，这才走到书桌边上拿出炭笔给书永和写了一张字条夹在单子中间。接着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将手中夹着字条的单子递给了张小奇：“小奇，把这个拿去交给皇上。里面夹了一张字条，小心别弄丢了。”

原本张小奇还被耿白安开门的声音吓了一跳，没想到耿白安脸上并没有恼怒的表情，于是应了一声，接过单子就往敦宜殿的方向跑。

这个单子是张小奇亲自交给耿白安的，他自然能认出这就是刚才那本。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有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虽然耿白安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把单子交给书永和，也不知道夹在里头的字条写了什么，但他知道了一件事——写这张单子的人，怕是要倒霉了。

谁让皇上对他们皇后娘娘这么好呢？

……

张小奇走后，耿白安又一次关上了门，走到余甘身边坐下。她就那么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这么一坐就是许久。

余甘看着她这样有些心疼，跪在她身后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的脖子，将下巴抵在耿白安的肩膀上：“白安，你这是在做好事，是有意义的事。你看，当女人有了学问，大部分男人还怎么卖弄自己那半桶水？他们还怎么能有脸说出‘你们女人不懂’这种话？那些人不过是怕女人从此之后崛起、不受他们控制而已，你不用在意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