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身还没转过去,却又见有宫人匆匆忙忙地小跑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封信纸。
这场景何其眼熟,看得五公主眼皮子突突的跳。
宫人颤颤巍巍地行礼,随后低头奉上书信:“殿下,这、这是陛下留给您的书信,请、请您过目……”
怕不是她皇姐又逮着机会离家出走了。
五公主内心不详的预感成为现实,疲惫压过了生气的欲|望,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你是从哪里找到的?”
宫人的头埋得更低,咽了咽口水:“是、是陛下亲手交给奴婢的,朝中诸位大人也见着了。”
这就是说这回白英是从正门走的。
五公主当即一愣,原本预现的怒火转眼间就偃旗息鼓,只剩下一点微凉的涩感。
白英身为百部之主,若真想走,没有人敢拦她,也没有人拦得住她。
就像过去那么多次的离家出走,她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出去,光明正大地宣称她要离家出走,而不是偷偷摸摸地爬墙。
因为那些“离家出走”对于白英来说都只是小打小闹,是闲暇时的调剂,所以要做出偷偷摸摸的模样,也在告诉每个人她总会回来的。
所以五公主气是气,但也从不怎么担心,就算不派人去找她,她最后也会自己回来。
再不济,京墨还在呢,白英怎么可能真的丢下她不管?
想到宫里还有这么一个“人质”在,五公主还未展信便命令道:“去请京墨姐过来一趟。”
宫人没动弹,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道:“国师大人跟着陛下一起走了。”
五公主一愣,不知道是“果然如此”的情绪占了上风还是“京墨姐竟然也开始跟着胡闹了”的震惊多一些。
但有一点,她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
这一次,白英和京墨一走,怕是不会再回到这皇宫之中了。
五公主展信一看,信中只有一张纸,却有两个人的笔迹,大半都是白英的字迹,照例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大抵是说将宫中事务和白术托付给她、好好待松音、如果累了可以出来找她们玩、以后会时常给她写信之类的家常话,五公主不用细看就能猜出她会写什么。
相较之下,京墨的留书要简洁许多,总共不过数字。
「江湖路远,勿忧,勿念。」
五公主盯着那八个字呆愣许久,原本高涨的怒火缓缓消弭,只剩下一点茫然的酸涩。
其实自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的三姐并不喜欢深宫生活,尤其是在白蔹对她做了那些事之后,她的抵触情绪就越深,只不过她不怎么说话,也习惯将所有情绪压抑在心底,所以没有什么人知道。
直到站到战场上的时候,才叫她将心底压抑的一切宣泄出来。
白英本该生于战场,死于战场,而不是困于朝堂。
在继位之后,白英还曾私下问过五公主要不要接手这皇位,即便是五公主也被这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不清,很是心惊胆战了一阵,往后白英大约是看出来了,便也不再提。
但身于朝堂,心却始终朝着外处。
京墨比任何人都了解白英,自然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也难怪她总是那样纵容白英。
话说回来,白英不喜朝堂,京墨大约也不遑多让,若不是为了白英,以她那羸弱的身体,绝不应该出现在战场或者朝堂的任何一处,透支着自己的生命力去助她常胜。
所以她们两人都不应当属于朝堂,而是属于天下,属于天下的山川平野,唯独不是宫中的方寸之地。
她们只是在使命完成之后,回到她们该回去的地方了。
五公主早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有想到她们会走得这么早、这么突然,突然到连她与白术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都要错过。
半月后是五公主大婚之日,再半月后是白术的继位仪式。
五公主与松音小公主猫逗耗子似的你追我躲了好几年,不谙世事的松音小公主最终还是被明了心意强势出击的五公主拿下,也算是步了她皇姐后尘。
但不同于那个婚礼都推三阻四不办的皇姐,五公主早早就决定好要风光大办,对天下广而告之她白薇也是有伴的人了。
原本五公主都想好了,让皇姐坐于上位,白英少时是长姐,后来是国之君,于情于理都该受她一礼,还恩也还情。
谁知道白英突然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五公主一时也有些无措,但早就定好的日子也不好再改,何况她也确实不想再等下去。
好在婚礼当天她所有的兄弟姐妹、包括父皇母后都到了现场,顶替了白英的位置,也算是聊以慰藉。
就连早早嫁人隐居的四姐也到了现场向五公主道贺,还在世的亲人当中,竟只缺了一个白英。
要说一点也不失望那是不可能的。
拜了天地,宴席开场之后,一片热闹的喧嚣中,有近侍将五公主叫到一边,将一个木制盒子奉上,说是外面有人要他转交。
五公主有些意外,为免意外,她府邸门口早有重兵看守,无关的人轻易进不来,而能进来的人大多都已经被她邀请来,这时候额外送礼的还能有谁?
想到这儿,五公主心头一动:“是谁送来的?”
“她说是殿下的旧识。”近侍犹豫了片刻,轻声道,“请殿下恕属下妄自揣度,属下觉得那位有点像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