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娇娇和阿宝进了屋,顾辞又在小桌子旁坐了起来,自顾自地用筷子夹着红烧肉往嘴里送,一派气定神闲。
“大伙儿都看到了吧,大姐儿是怎么对我这个后娘的?”柳氏哭喊了一阵,奈何顾辞始终让她唱独角戏,她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又站起来,扯着胖墩被咬的耳朵让大伙儿看,“我知道,她一向没把我这个后娘放眼里,但胖墩可是她的亲弟弟啊,你们看看,她指使娇丫头对这么小的弟弟下嘴,何其忍心啊,大伙儿给我评评理……”
爱凑热闹的都是妇人,村里的这些妇人虽然大半不喜柳氏的为人,但俗话说,稚子无罪,眼下瞧着胖墩耳朵上的这圈牙印,一个个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在那里议论纷纷的,瞧着顾辞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柳氏自知她这次和顾老二把受伤的顾辞分出来,理亏的很,也知道村里人多半向着顾辞,这会瞧着大伙来凑热闹,就想顺便借着胖墩耳朵的事坏了顾辞在村里人的印象。
顾辞睨了一眼柳氏那眼泪掩饰下得意洋洋的嘴脸,放下了筷子,然后就着娇娇喝水的碗喝了一口水,不轻不重地开了口,“后娘说完了吗?”
柳氏哼了一声,没理她,继续看着胖墩的耳朵在那哭诉。
“既然你说完了,那该我了。”顾辞说着,略一抬眸,清冷的眼神就落在了柳氏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马玲玲身上,“免得你说我信口雌黄,那今儿这事究竟是怎样的,还是让你女儿来亲自说。”
突然被点了名,马玲玲愣了一下,面对众人探究的目光,她一下就慌了神,下意识地上前两步,抓住了柳氏的衣服。
众目睽睽下,她一个马上就到了要说亲年纪的姑娘,自然不能像她娘一样撒泼,甚至连难听的话都不能说,添油加醋都不行,那就更不用说胡言乱语,歪曲事实了。
这个道理,十四岁的马玲玲懂,柳氏也懂,一看马玲玲这模样,就猜到事情只怕是还有什么隐情,想通这一层,柳氏心里瞬间就咯噔了一声,暗恼自己糊涂,但更多的是怨顾辞,一急就口不择言起来,“大姐儿,你这是想要我死吗?你大姐儿嫁不出去了,今儿是又想坏了你妹妹的名声,让她也嫁不出去吗?”
“呵呵。”顾辞轻笑了一声,一脸好整以暇,“后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让玲丫头说说这事情的始末,怎么就是想让她嫁不出去了?”
顾辞越说到后面,声音就越冷,见马玲玲仍旧不吱声,她又低头笑了一下,“既然玲丫头不愿说,那我就自己说,趁着大伙儿都在,顺便也给我做个见证,给我评评理……”
“大姐。”马玲玲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今儿这事在顾老二那里闹闹,她可能吃不了亏,但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吃亏的肯定是她,顾老二偏心胖墩,但对村里人来说,偏心的绝对是早早丧母的顾辞和阿宝,先不说是胖墩先动的手,但她这个外姓女敢打骂顾家子,这一条就够她毁名声了。
看着马玲玲满脸哀求,顾辞心中涌起一阵痛快,但转念想到上辈子的事,她就越发地痛恨厌恶她,要不是她,娇娇的名声不会坏,也不会卖去宋家守活寡,更不会自缢……
“马——玲玲……”顾辞咬着牙特地拖长了“马”这个字,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顾辞垂眸,复又抬眸扫向她,“你有什么资格打骂阿宝?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如此放肆,嗯?”
顾辞话一落,周围的妇人也是大吃一惊:
“老天,这还有王法吗?”
“亏得顾老二对她还不错,却是养了只白眼狼……”
“我呸,我就说,柳氏是个厉害的,她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
……
柳氏气得目眦欲裂,紧紧抱住胖墩,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大姐儿,你这是黑心肝,我就知道你见不得玲丫头好,你这是想她死啊……”
她就是想她死……不对,就这么死了,多便宜了这个毒女,她要的是她生不如死。她原本今天只想给她个教训,借顾老二敲打敲打这对母女,但柳氏却先想让她死,那她就只好顺其自然了。
“后娘说话还是要积点阴德。”顾辞神情未动,“说完了这一桩,那咱们再来说说胖墩被咬的事。”
“后娘,你口口声声说待阿宝和胖墩一视同仁,私底下却威胁阿宝,让他被胖墩欺负了,也不能反抗。呵,胖墩地耳朵咬成这么一点伤,你就哭天抢地,要死要活,我的阿宝了,手臂上旧的牙印那么多,怎么不见你心疼心疼?是不是只有胖墩才是肉做的,我的阿宝,他就是石头做的?”
顾辞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女人最懂女人,她用不着特意装可怜,顾辞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又冷冷地看向马玲玲,“胖墩因为娇娇不跟他玩就撒泼咬阿宝,你什么都不问,一冲过来就对着阿宝破口大骂,拧他耳朵,我不过是训了你几句,胖墩就咬着我不松口。”
“马玲玲,若不是你抓着我的手不放,不让我去推开胖墩,娇娇会因为护着我,而咬回去吗?合着只有你们自家姐弟可以情深,我们就不能呢?”
顾辞的声音清冷,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比柳氏撒泼似的哭喊要有威慑力的多。
她的话每落一句到缓缓挪步过来的顾老二耳里,顾老二的背就要弯一些,等走到了这个坡上时,遥遥看着顾辞,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儿好陌生,好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