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左右春坊的所有官员皆得休沐,唯有左右监门卫勤勤恳恳、尽忠职守。他神色端肃如旧,不见半点水波,骑马进去,直至宽敞的甬道将尽,才恍然回神,弃马步行,渐至南熏殿外。
甬道两侧,侍女嬷嬷正在点灯笼,昏暗微弱,在暮色中没半分光亮。
他罔顾跪地行礼的众人,抬步进入里面,两侧偏殿里灯火通明,侍女忙着将几盆菊花搬往廊下,见了他,齐齐跪地。
谢珩盯着门扇紧掩的正殿,声音略微僵硬,“岚姑呢?”
“回禀殿下,岚姑今日外出采买东西,尚未归来。”
当然是不回来了,谢珩自嘲,冷着脸动了动唇角。傅伽罗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脱,岚姑无足轻重,出去买东西时溜走,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间正殿是伽罗日常起居所用,因从前有长命锁,便立了个小小的规矩——没有她和岚姑在,旁人不得轻易入内。
所以此刻门扇紧掩,也未掌灯。
谢珩步上台阶,推门入内,里头桌椅茶具整整齐齐,一如往常。
他也不必点灯,在暮色昏暗的屋中站了片刻,扫过屋中陈设,不见半点异常。甚至他先前命家令寺送来的那些首饰,也都完好无损的封在锦盒中,整整齐齐摆在博古架。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手指扫过桌案,像是残留她的气息。目光落在那金碧辉煌的灯架上,仿佛还能看到她盈盈立在旁边,灯火辉映下娇美如玉,偏头浅笑,递来一杯热茶。
脚边有东西在拱他,谢珩低头,看到那只叫阿白的拂秣狗蹲在那里,低低呜了一声。
谢珩躬身,伸掌去捉它,阿白比从前长大了不少,一只手几乎握不住,只能伸了双臂,将它捧起。柔软的白毛触手温暖,那双眼睛里最初的畏惧无辜尽数褪去,代之以机灵大胆,甚至还伸了舌头,舔舔他的手背。
——像极了她的变化。
蓦然想起伽罗画的那副紫藤下阿白午睡的图画,谢珩转而入内,在她惯常读书作画所用的长案上,看到那副绢画。
案上笔墨纸砚和书籍都已不见,唯有那副图画显眼,于昏暗天光中,孤零零的压在镇纸下。
谢珩快步上前,将阿白丢在案上,看到镇纸下还有一封书信,墨山堂的松花信封,火漆封着,旁边是她秀气的蝇头小楷——
太子殿下亲启。
作者有话要说:给太子殿下点一首张惠妹的《听海》吧,然后哭着爬去睡觉,累成了狗狗,上一章的红包睡起来再发哈~我揪着一颗心
整夜都闭不了眼睛
为何你明明动了情
却又不靠近
听 海哭的声音
叹惜着谁又被伤了心
却还不清醒
一定不是我
至少我很冷静
……
写封信给我
就当最后约定
说你在离开我的时候
是怎样的心情
写信告诉我今夜
你想要梦什么
梦里外的我是否
都让你无从选择
☆、第54章 054
京城东南边, 胡汉杂居, 商铺林立。因各地往来的商人多就近居住, 贩卖南北各地珍藏奇货, 生意颇为兴隆。平常虽少有高门贵女来挑选首饰衣裳, 却常有公候府中的买办往来, 赶着马车, 买走种种日用陈设的货物。
永平街起头的便是一家两层阁楼,里头专卖从北边贩来的皮毛, 门面宽敞,内里豪奢。
伽罗赶着天黑前, 夹杂在登高回城的人群里, 从东边进城, 骑马行至此处, 瞧清了上头的牌匾, 这才翻身下马。
这一带没有歌坊酒肆,商铺门关得早, 伙计正在上门板。
见了伽罗, 那伙计便笑眯眯的招呼,“这位姑娘,店里已打烊啦, 您明儿再来?”
“我找你们东家。”伽罗递上一枚商徽。
旁边大伙计接过来一瞧,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原来是贵客,您请进, 请进。”哈着腰请伽罗进门,让旁的人继续上门板,却带着伽罗穿过后头的门洞,进了店后面的院落。这院子颇为杂乱,四面皆是房屋,应是当了库房和伙计住处,院里也堆着不少箱子。
穿过后头的绿漆门扇,眼前豁然一亮,满目森森翠竹掩映下,两层的阁楼雕饰精美,旁边还有个水池,临水建了戏台,颇为宽敞。院里灯火通明,几名仆妇正往屋里搬水,那伙计叫住其中一名,“杨姑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