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陵,陡然搬入凤阳宫中,睡得不甚踏实,折腾了数日才好。
因谢珩即位时曾下令大赦天下,忙过那阵子后,刑部便整理出了能赦免的名单。旁的琐事自有刑部尚书裁决,只将些要紧的人报给谢珩裁决。名单有数页,各附罪名,谢珩粗略扫过,苟延残喘的徐公望和徐基父子自然不能赦免,去岁叛乱为祸之人更需严惩,傅玄之罪当诛,流放已是宽宏,其子傅良嗣和傅良雍已吃了四年的苦,倒是无需深究了,谢珩朱笔一挥,免其罪行,仍为庶民。因徐公望之罪而被牵连的傅姮也得以赦免,除了奴籍。
旨意传出后,傅宅中甚是欢欣,伽罗也知他是看了父亲的面子,十分感激。
晚间还抱了蓁蓁在怀,逗她咿咿呀呀地叫“父皇”。
软软的小奶音叫得还不太真切,谢珩听了却乐不可支,手臂一伸,将母女二人都揽在怀里,瞧着女儿嫩豆腐般的脸颊,盛了笑意的眸子,满腔温柔都快溢出来了。夫妻俩围在一处逗弄女儿,直到半个时辰后蓁蓁玩累了不再理人,才交给奶娘照顾。
随后,谢珩将那藏匿许久的檀木盒子拿了出来,放着那封信没动,只将长命锁取出。
伽罗背靠软枕,接在手里把玩,“皇上这是想动它了?”
“朝堂安定,边疆无事,你不想看看?”
“真要派人去了?”伽罗眼底若有亮光,翻身坐起来,甚是期待,“前日外祖母入宫时,还跟我提起此事,我只当朝务繁忙,要过几年才能动呢。这会儿派人最好,旁的交给皇上处置,里头的佛经和舍利,要多留些在鸾台寺。”
“听你的。”谢珩状若慷慨。
伽罗遂寻了细针来,按着谭氏曾教过的,找到莲蓬上藏着的细孔轻戳,听到里头轻轻响动。又按着次序戳动别处,直至上头莲纹松动,才叫谢珩小心翼翼地揭开。锁内有层极薄的油纸包裹,应是隔水之用,拆开一瞧,有一寸见方的东西,整齐叠着,色微泛黄。
这边是阿耆旧物了?
伽罗心里咚咚地跳,同谢珩对视一眼,缓缓拆开,那东西展开时竟有尺余见方,质地如帛,轻薄却柔韧。一面绘的朱色图案略微黯淡,另一面是用墨色,仍旧清晰。
好在上头只有标记,并无阿耆文字,还能辨认。
夫妻俩就着亮堂的烛光瞧了许久,那朱色的地图倒是能明白,背面应是地宫构造机关,繁琐复杂,很难看懂。
翌日,谢珩便召人进宫,将那地图和地宫都描在三尺白绢上。
随后,仍将长命锁小心收起,只将摹本留着,命工部遴选精通营造、擅长机关的人,将那幅图彻底揣摩得熟透,才交由驸马战青亲自负责,杜鸿嘉协助,派了猛将重兵随行,西出锦州,前往玉龙峰。
杜鸿嘉十月初才跟蒙香君成婚,得令只能暂时舍下娇妻,千里出京。
……
有地图和营造机关图在手,战青此行颇为顺利。
地宫最里面一道门被推开时,连同战青在内,所有人几乎都呆住了。堆放满室的珠宝器物,沿墙垒砌的金银,一室室连绵向内,虽蒙尘埃,却仍熠熠生辉。最里侧堆放的却是许多樟木箱子,战青小心打开,皆是书画经文,甚至还有失传已久的真迹。而在地宫最内,则是一座金塑佛像,端端正正地供着七宝盒,想必便是伽罗曾提起的佛骨舍利。
这些宝物封藏数百年,重见天日时,举朝震惊。
谢珩既知其中巨富,不止派了战青亲自过去,所选的随行将领皆是忠正心腹。
开春时,这批宝藏由百余辆车马押送,抵达京城。宝藏重兵过处,虽有人蠢蠢欲动,却在战青等人严密提防之下未能生事。
那地宫来处无人知晓,但其中除了能充盈国库的金银珠宝外,亦有许多经书文册,据朝中饱学之士鉴认,断定其中大多是出自曾繁荣富庶的阿耆。
湮没在遥远尘埃中的名字再度被人提及,渐渐传遍京城内外,谢珩为之特地修建藏书楼,名字取得直白,就叫阿耆遗珍,御笔亲书匾额,矗立宫墙之下。
北凉鹰佐听闻,再度挥兵南下,被蒙旭射杀在虎阳关外。
而在京城,谢珩安顿了珠宝文册之后,将佛经尽数挑出,半数交有司誊抄散布,半数交予鸾台寺珍藏,而后择日亲自护送佛骨舍利出宫,供在鸾台寺中。
鸾台寺虽处于京郊,却是谢珩母妃和南风当年最爱进香之处。谭氏自伽罗出阁后也常来礼佛,待伽罗诞子,处境平顺之后,索性搬来寺中,受持五戒,以优婆夷的身份住下,礼佛诵经之余,闲览河山,或进宫陪伴伽罗。
算起来,这座鸾台寺跟伽罗的缘分确实不浅。
这回出宫,她还特地带了蓁蓁过去,陪着谭氏在鸾台寺住一晚,次日再回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