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胎。闻芊不由暗叹。
云娘一个人住在这偏僻之处,那妇人本是云龙湖外巷子里的钱家媳妇,因出了春山的事,官府便让她不时过来照看一下这疯女人。
“当时那场面,嗬,可吓人了。”她啧啧叹道,“都说疯子不如傻子,果然不假,傻子还知道哭呢,疯子连哭都不晓得是什么!
“大清早的,就见她吊着满手血走出来,鞋上、衣衫上红了一大片,脸上连点表情也没有,只傻呆呆地把大伙儿望着……哎!”
说完,钱家媳妇把云娘拽到跟前,将她两手一拉,给众人看。
“你们瞧。”
那双粗糙修长的手,掌心摊开,尾指被人齐根切断,伤口早已愈合,长出圆润却分外违和的肉来。
云娘很快就挣开她缩了回去。
妇人一面把他们引进屋,一面说:“那会儿谁知道会是个飞贼呢,等到接连有人断手断脚,她的事才被上报给了官府。”
小茅屋和院中的篱笆很是搭配,一般的四面漏风,室内有庖厨、厅堂、柴房和卧房,是寻常房屋一半的大小,有点麻雀五脏俱全的感觉。
“春山的题字在这里。”妇人把墙角的竹篮提起,给杨晋指道。
那土墙已年久失修,周围的泥土落得斑驳,然而两个鲜红的大字却很是顽固地贴在上面,好似镶进了墙内。
刚犯案的春山还没有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只干巴巴的写了“春山”两个字。
杨晋撩袍蹲下去,手指在血迹上轻轻拂过,有极细的一抹灰尘。
他目光沉静地看了片刻,随后又在周遭环顾,很长一段时间,四下里无人说话。大概是感觉安静得有些过分,杨晋从浩瀚的思绪中回神,才发现闻芊不在身边。
正站起来准备开口问时,隔壁房内传来她银铃似的声音:“杨晋,你看这个。”
他狐疑地转过头,闻芊把脏兮兮的隔帘打起,竟抱了个尚在吃奶的孩子笑盈盈地向他走来。
杨晋微微一怔,“你从何处抱来的?”
“不告诉你。”她将奶娃娃往他跟前一凑,在其臀部轻拍了两下,“叫爹爹。”
后者正有滋有味吮着拇指,闻言居然甚是配合开口:“爹爹。”
杨晋:“……”
很好,一家三口都凑齐了。
他颦眉薄责道:“你别乱教。”
“我没乱教。”闻芊逗了会儿娃娃,抽空反驳,“我一进去这孩子就冲我这么叫的。”
她眯眼笑:“怎么,多个便宜儿子不好么?”说完像是想到什么,掀开襁褓一看,语气甚是欣喜,“哎呀,真是儿子诶。”
“……”
平白给她揶揄得说不出话,杨晋颇无奈地看着闻芊转来转去地把那孩子举高高,忽而便是一笑,“还蹦呢,三个月的身孕,不怕滑胎么?”
闻芊把奶娃搂在怀中,斜眼睇他,满不在乎地哼道:“滑就滑了,反正也是你们杨家没后。”
他忍不住轻笑:“滑了胎还想进我们杨家啊?”
“好哇,听这口气是要始乱终弃呀?”她故作惊讶地捂着小腹退后几步,“看样子我得赶紧改嫁,到时生了儿子让你后悔去。”
徐总旗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夫妻俩能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般暗潮汹涌的话,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只能同情起闻芊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来……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那疯女人趁闻芊分神,猛地一把将婴孩夺走,既戒备又畏惧地缩在角落望着他们。
瞧她这般举动,闻芊不由奇怪,“这孩子……”
钱家媳妇无奈的解释:“这孩子是她的。”
她听闻,颇意外地同杨晋对视了一眼。
乍然在疯妇房内捡到个大胖小子,她潜意识里便以为是这位钱姓妇人的,若再想得离谱点,也不过是疯子犯病时随处拾来的弃婴,却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她自个儿生的。
“说来也是作孽。”妇人看向云娘,轻叹道,“这丫头疯疯癫癫,又无人可依,嫁自然是嫁不出去的,但毕竟是正值青春的黄花大姑娘,也不知被哪个缺德杀千刀的给玷污了。
“她人痴傻,叫别人占了便宜也不自知,更不清楚孩子的爹是谁,等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咱们这些做邻里的才看出端倪。”
“可怜咯。”她惋惜地摇了摇头。和寻常人面对锦衣卫时的胆颤与害怕不同,这位钱家媳妇从始至终泰然从容,连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的。
她走到疯女人身边,耐着性子安抚,“好了好了,早和你说过这么抱孩子,会闷死他的,还不松手。”
云娘好像格外听她的话,目光怔怔地,任由她将婴孩抱走。
到底血浓于水,这孩子大约也知晓那是自己的亲娘,恋恋不舍地从钱家媳妇的臂弯中探出头,冲她伸手,嘴里咿咿呀呀的叫。
尚未长开的婴儿心中澄澈,做许多事总是出于本能,虽然母亲心智不全,小孩儿却生得非常通透可爱。
但不知为何,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