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那么苦的药,在旁看戏很有趣是吧?你们这些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我那时也不知你会下这样的狠手……回头想想你做都做了,我若再说穿,你只怕会更气。”
好像以自己的性子,确实是会有这样的后果,闻芊受了他的照拂底气不足,只好老实地在旁当闷葫芦。
话题在不觉中被带出了老远,杨晋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说笑过后仍换回先前那幅认真的脸孔,问道:
“所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闻芊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短暂的沉默后,她睁开美目,牵起杨晋的手,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朝他点点头:“来。”
初冬的山林有种说不出的萧条,从天幕到大地,世间万物似乎都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哪怕四周的常青树依然苍翠茂盛,行走在其中还是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清。
杨晋被闻芊带着往林子深处而行,绕过山神庙,跨过溪水,不承想这片槐林有这样深,像是走不到尽头。
闻芊在他前面闲庭信步,脚下的杂草越来越高,忽然,听到她口中传出雀鸟的啾啼声,清亮通透,被风送出数里,像是从一棵树传到另一棵树,整座大山都在给她传信。
她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吹,没有等太久,前方细微的脚步逐渐靠近,和那时在山神庙附近听到的很相似。
杨晋抬起头。
幽暗的树林中,一抹漆黑高大的身影渐渐浮现,并随着他的步子愈发清晰。
那确乎是一个人。
身形魁梧健硕,年轻硬朗的脸颊上有浅浅的胡渣,除了比一般人高出许多外,并无别的异样。
人在十丈外时,闻芊便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待那小山似的身躯从层层叠叠的树影中挣脱出来,她才清楚的看见了那些堪称可怖的伤痕。
原本洗得甚是干净的青布衫被箭刃划得破破烂烂,一节带伤的小臂露在空气中,半条裤子染满了鲜血……
那一刻,她心中像是针扎一样,说不出的疼。
杨晋正在打量对面的男子,握在他指尖的手却突然抽开,仿佛随意的一甩便把他落在原地。
视线里,闻芊朝着对面跑过去,很着急的样子。他看在眼中,手指微微缩了缩,最后不甚至在地隐于袖下。
那人在闻芊奔来时身形一顿,继而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距离,抬手冲她摆了摆。
“没关系,我不嫌你脏。”她柔声道,“让我看看好不好?伤得重吗?怎么伤的?”
她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那人显得很无措,但又意外的温顺,单膝跪在地上,任凭她查看。
腿上的伤势深可见骨,血凝成一团,将布料与皮肉紧紧相连,闻芊不敢动作太大,怕弄疼他,简单瞧过伤口后,她抬眼:“怎么伤了不去处理,反而在林子里晃荡呢?是药材不够用了吗?”
他摇摇头,手指一伸指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随后又摆了摆。
“你听到动静了?”闻芊明白过来,安慰道,“外面的事已经不要紧了,放心,不会有人进来的。”
她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起身,“走吧,咱们先去疗伤。”
那人颔了颔首,却在同时迟疑着朝杨晋那边望了一眼,眸中并不戒备,只是单纯的不解。
闻芊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在看见对面的人时绽出一抹轻松写意的笑:“他没关系的,他是我朋友。”
闻言,那人便冲杨晋友好的点点头,随即转身往前走。
杨晋正犹豫之际,闻芊已然不在意地催促道:“来啊。”
也不知他那丝突然生出的踟蹰不前是从何而来,片刻后杨晋还是举步跟了上去。
在槐树林的尽头,一间木屋贴着北面的高山而建,屋前两侧有方方正正的几亩菜地,这时节种着茄子和小白菜,放眼望去郁郁葱葱。
几只雀鸟扑腾着在檐角上落下,也不怕人,反而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来客。
房门比寻常屋子的要大上些许,闻芊没有进去,只对那个大块头道:“小朗,你先去打水洗洗,换身干净衣裳,我这里有话要和客人说。”
她这番言语轻飘飘的,却在只言片语间划出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高墙,是杨晋即便身在乐坊也难以感受到的客气,甚至有些陌生。
那人默不作声地点头,又再朝他颔首,这才转身进屋。
等门关上,闻芊方略带歉然地勾起嘴角:“让杨大人见笑了。”
“他叫朗许,是个哑巴。”
她这一句话,将杨晋心中的混乱打散了不少,自入锦衣卫以来,他一向对周遭事物观察入微,若在平时不会没有察觉朗许异于常人的沉默和肢体动作,然而适才一路上心不在焉,此刻叫闻芊如此一提,反而有些吃惊。
她就近捡了张石凳坐下,嗓音近乎平和:“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当年随三娘来广陵的,还有人是谁么?”
杨晋撩袍在她身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