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燃了七枝灯中的“喜”灯,之后七枝灯便幻化出的精元注入到舜苍的体内。这个东西比生死卷宗有德一些,至少没有非得让我集齐七枝灯才能召唤它的法力。
舜苍将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温温热热的气息。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舜苍在池离树下抚琴,我在渡川畔摘下血红色的曼珠沙华,然后一朵一朵放入渡川中。迢迢不断东流去的滚滚渡川,在这之上,渡过去的是痛,渡不过的是疤。
我似乎还能看见那一袭湖蓝轻纱的女子立在这迢迢渡川之上,霜霜其华,乐音汨汨,用佛音将忧郁于心的人渡入轮回。
自赫连成的事情了结之后,凡是熟悉地府的小鬼儿皆能看见孤孤单单飘荡在渡川之上几十年的的寂魂伏音,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身着明黄绣飞龙袍子的人,常常轻握着她冰凉如雪的手,牵着她一遍又一遍地从渡川的东头走到西头,再从西头折回来。
如此往复,终不知何年。
往世肠断,不知他梦,迢迢江川无尽处。
赫连成居然放弃了成仙的机会,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狱里一年又一年的陪着伏音。他比我想象中要执着。
伏音化成寂魂之前,身似乱坠天花,神识尽数注入灼灼如血的曼珠沙华,见之可断离恶业。
曼珠沙华蔓延数十里,终不如渡川之长,我将其放入渡川,愿伏音无时无刻都能看见赫连成和她的寂魂执手相伴之景,愿她永世不再孤单。
事成之后,我看着满川的朱花集流如河,心下一阵满足。
舜苍挥了挥广袖,便将独幽琴收了起来。他走到了我的身边,将我轻轻揽在怀里,说:“阿九,我们回去吧。”
我冲他伸出了手,说:“方才累着了,你抱我回去。”
舜苍抱起我,但我们却没能回去。
舜苍抱着我路过奈何桥的时候,我没想到我会再遇见楼轻和秋离两人。
我与楼轻已经千年未见,她还是以往的模样,清秀且英气的五官,一身红衫穿在她身上丝毫不见一点女儿家的妩媚气,反倒一派的利落,英姿勃勃。殷红色的额带紧紧束在头上,却也难挡几缕凌乱的发丝垂落,脸上犹可见血污。
她一手提着银梨穿云枪,一手扶着趴在她背上的人,然后跌跌撞撞地跪倒在我和舜苍面前。
这些年我们从未见过,按说旧友重逢,首先应当叙叙旧,把酒言欢一下。但她见我时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跪在我面前,声音已经轻得不可闻,她说:“救秋离。”
说完她便昏了过去,她背上背着的人死死地将她压在了身下。
我见状赶忙从舜苍怀里跳出来,将那人从楼轻身上移开,翻过来一看,清俊的面容映入眼帘,果然是秋离。
我抬头看向舜苍,指了指秋离,说:“舜苍,快看,你的剑快不行了。”
舜苍:“……”
我没有说胡话,秋离确实是舜苍的剑。
舜苍是远古的杀神,当初平定四海八荒的时候,手中一把秋离剑荡破红尘,是为千古第一剑。后来舜苍复苏之后,他带着这把剑入**见洗戮周身戾气,没想到这把剑竟练就了自己的意识,剑魄幻化成人形,名为“秋离”。
舜苍从**界出来后,被三界尊为苍劫帝君,秋离沾舜苍的光亦被封了个仙君,同舜苍一起居住在莲泽宫。
秋离是千古第一剑,也是千古第一贱。他的性格和舜苍完全相反,我至今都不能解答为何舜苍身边会跟着这样一把贱,不好意思,是剑。
比如说,舜苍喜清净,最烦有仙家叨扰,可秋离就不同,他喜欢邀请各路的仙家来莲泽宫做客。比如说舜苍出尘无求,最烦有女子叨扰,可秋离就不同,他喜欢调戏各路的仙女。
但也就是这样贱贱的秋离得了天界第一女将军楼轻的芳心。
先不言楼轻,就说秋离,他能得到的女子芳心实在是上下五千年的第一大奇事。不是我咒他,我曾预言秋离注定孤独一生。
原因是这样的:
有一日在莲泽宫外,在云海雾雨里迎来窈窕妙姿的琅花仙子,仙子见莲泽宫殿外有一翠棠树,痴痴望其翠盖,极其喜爱。
如是,数日往之。
我觉得她只是想引起舜苍的注意,可惜她引起了秋离的注意。
秋离在闲庭中漫步时,远远地看过那仙子曼妙身姿,见之一面便思之如狂,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痴痴念念了数日,终于鼓起勇气前去搭讪。
彼时的琅花仙子正细细抚摸着翠棠树的纹理,爱不释手。
秋离那日好生打扮,一身白袍文兰边祥云,气度潇潇如松上之风。他本身就生得俊俏fēng_liú,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极有韵味,样貌在仙界里说不上拔尖儿,但也是实打实的美男子。
他佯装悲伤状,哀叹徘徊许久,终于引起琅花仙子的注意。仙子疑而问之:“仙君为何叹息至此?”
秋离垂首顿足,面露哀伤,这样好的演技传承于舜苍,他说:“庭有翠棠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这不是他的话,是他从古书诗集上学来的,别说妻子了,他连小女子的手都没拉过。
但他胜在文艺,恰好琅花仙子又是极其多愁善感,大抵是因为她的偶像是饮恨水食愁果的绛珠仙子。
原本话到此,已能将他重情重义悲天悯人的形象完全表现出来,说不定就虏获了琅花仙子的芳心。
哪知他添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