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飞机也就四五个小时吧,”鲍美丽说,“去城西一个来回也要两个小时,你算算吧。”
那挺远的了。
姚木青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脑子缓慢开着机。
“我们差不多还有俩小时就到,姚教授机票都已经定好了,九点半的,你准备好啊。”鲍美丽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疲倦。
照这个时间算,他们估摸连老家的边缘都没摸着就返程了。
姚木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鲍美丽也没给她询问的机会,让她赶紧起床,就挂了。
不知道要去哪儿。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才算收拾。
姚木青就把自己打理干净,在沙发上眯了一觉后,鲍美丽和姚教授就夹着一层风霜回来了。
她一看时间,八点刚过。
鲍美丽往她旁边环视一圈,“行李箱呢?”
姚木青指尖夹着一张卡在她眼前晃了一晃。
“你,”鲍美丽瞪眼,随即叹了口气,“行吧,没毛病。”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情况啊。”姚木青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鲍美丽倒在沙发上,指着姚教授,“问你爸。”
对上女儿的目光,姚歧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可时间不等人,再不快点就要赶不上飞机了,姚歧只得硬着头皮说:“青青……你能、能跟爸爸去一趟首城吗?昨晚医院给你爷爷下了病危通知书,他弥留之际的唯一心愿就是想看你一眼……我知道这个请求很为难你,可你能稍微考虑一下?”
姚歧姿态放得很低,怕惹着她不快,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意味。
要问姚木青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爷爷有没有感情,便是身体里流着姚家人的血,她都能立马摇头说毫无感情。
丁点都没有。
相比之下,她甚至觉得她妈口中那个动不动就暴脾气要抽人的外公,更能让她有一种对待长辈的亲切和敬意。
但凡姚教授态度硬气点,她都能转身甩门继续去睡她的觉。
可面对姚教授恳切的目光,请求她,稍微考虑一下的卑微姿态,她那个头摇不下去。
如果在电话里,鲍美丽让她跟姚教授去首城看病重的姚老爷子,她可能连鲍美丽的脸子都会甩。
不愿,不去。
谁爱去谁去。
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鲍美丽了解她啊,让姚教授亲自跟她说,知道她拒绝不了姚教授。
就像鲍美丽在面对他时,同样狠不下心来的感觉一模一样。
为的不是满足姚老爷子的临终夙愿,而是不想姚教授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遗憾而去时,他无能无力的难受。
说到底,就是见不得姚教授难过。
鲍家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宠对象,不愿从对方脸上看到失望,遗憾,难受等负面情绪。
在姚教授紧张的注视下。
姚木青点了头。
“谢谢,谢谢青青,我这就回家拿点东西,你和妈妈在楼下等我,好吗?”姚歧连声感谢,伸手想在她脑袋上摸摸,又拘谨地垂下了来,在自己腿上搓了搓。
“好。”姚木青点头。
姚歧疾步下了楼,姚木青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鲍美丽,走过去,脚尖在她腿上点了一下:“你也愿意去啊?”
鲍美丽蹬开她,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我为什么就不愿去。”
哟。
呵。
“满足一个老人临终前的愿望,我等社会主义接班人,人人有责。”鲍美丽提上包,扭着小蛮腰,拍拍自己挺傲的胸脯,“帮妈妈看看,红领巾够不够鲜艳!”
“无比鲜艳。”姚木青竖起大拇指。
母女俩笑了起来,鲍美丽揽着她的肩,轻声说:“宝贝儿,你真棒。”
“没有你棒棒。”姚木青揽着她的腰,紧了紧,“为了男人,都能摈除偏见了。”
鲍美丽冷哼一声。
楼下等了没一会儿,姚教授就开着车停在了她们面前。
九点半的飞机,又延迟了半小时,十点起飞,到首城刚好下午三点。
全然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喧闹。
外国人成群结队走在大街上的国际化大城市,是昙市那个地方远没有的快节奏,街上的人行色匆忙,面色冷淡。
来接他们的是姚教授的同辈堂弟,血缘上她该称呼堂叔,不过这声带着亲戚关系的称呼姚木青叫不出来,点头打了声招呼后,她就站到了姚教授和鲍美丽身后,听他们寒暄。
姚歧知道她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更不可能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啊?”车开到一半,姚歧才发现这是回家的方向。
姚华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说:“大伯不愿意待在医院,说、说死也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