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郢多看了她几眼,她从臣班中跨步出来,执着象笏行礼道:“陛下,大漠使团昨晚已在驿馆歇下。”
“此番大漠使团能安全进京,多亏了丞相啊。朕听闻路上遇到好些贼人,周遭一些野心国家总爱玩这些小把戏,丞相没什么事吧?”
“多谢陛下关心,是臣之职责所在,并无大碍。”
“嗯,那就好,吩咐下去,今晚在太极殿设宴招待大漠来的客人,一应事由,皆由太子倜主持。”
殿上之人皆是一愣,自从上次年宴商郢斥太子事后,许多人见风使舵的远离了太子,如若不是商郢提起,他们都快忘了有太子这号人了,如今围在太子身边的大臣无非是一些还没看懂京城时势的小官小吏,无人瞧得上他们,便只好攀附着商倜不放,终究是皇室唯一的子嗣啊。
旁边伺候的女官应下了,商郢目光黏在林之落身上,又道:“对了,上官静安近来在赣州可好?你们想必碰过面了。”
揣着明白装糊涂。林之落眼皮子跳了跳,朗声道:“上官大人一切安好,陛下无须挂心。”
两人对视一眼,即刻分开,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神色。林之落紧捏着象笏,微微撇头回了列班里,心情复杂。
商郢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继承了这锦绣河山?她看不懂,亦知道不能问,这大概是商郢不愿向任何人提起的一道伤疤,如若问了,上官静安又该如何自处?最终林之落还是选择了沉默,尽自己的能力根据上官静安透漏的蛛丝马迹去查,比如,她今天早上便知道了净南霜。
净南霜,一个和沈清灵几百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的女子,是一个只身闯荡江湖最后委身上官飞白育下上官静安的孤女,这么多年过去,那些过往都零散成了捉捏不住的碎片,又快要无从查起了。
林之落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时候已经散朝了,数十双靴子一齐踩在汉白玉的台阶上,再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了许多倍。
“林丞相为何摇头叹息啊?”
一道男声传来,很温厚,林之落侧头去看,那男子已然赶上她与她并肩走着,她瞧见了男子的面容,不曾见过,眼睛便下移至他的官袍,绯色的官服,胸前绣虎,是武将的样式,只是这人瞧上去白白净净怪文弱的,竟是军中出来的?她习惯的摆上温和而疏离的微笑,往右边小挪了一点拉开距离,道:“之落记性不好,这位大人平时却不曾见过的。”
“下官解怀远,一直驻军西平,这两天才受调回京,林丞相自然不曾见过,但下官一年前回京吊唁老相爷,偶然见过一面,对林丞相却是久仰大名啊。”那人毫不在意的答。
“解将军,失礼,恕之落实在记不得了。”林之落认真想了想,依旧没有印象,索性告罪了一声,又道:“大名谈不上,倒是解将军你们这些军旅中人一直令之落敬佩不已,若无你们,哪有商朝太平安稳。”这话说得解怀远受用得很,拉着与林之落说话,林之落无法,只好勉强与他闲扯几句,最后以有事在身告辞了,解怀远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大笑出声。
当晚,商倜派人去请了使团进宫,诸位大臣里只有一二三品的大员有资格列席,商倜接到命令时正是暗喜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安排人去筹备。
一席人入座,林之落瞧见使臣团的位置只坐了一个马赫和另外几名身材健硕,皆戴着拳头大的花纹珠子,□□上身的男子,打头的两个座位空着,不禁暗道这大漠的使臣团好生傲气。
商倜兀自在那着急,最终坐不住过去问那不知礼节横着脸喝酒吃肉的马赫,马赫拿眼一横,理也不理他,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啃着,商倜吃瘪,心里一窝子火气,这朝野上些的大臣不看好他也就罢了,便连外邦一个粗俗蛮人都敢如此对他,他哼了一声,就要开腔,这时上首大椅子后面传来呼声:“陛下驾到——”
他连忙收了音,到殿中间领头的位置与众人一起跪下行礼,商郢穿着金闪闪,红色底的拖地裙袍,眼帘微垂,将在场的众人皆是打量了一遍,瞧见右边一排的汉子皆未起身,瞧着衣饰不属中原,心下便明白几分。她目光在马赫身上定了一会儿,本来还在大快朵颐的马赫一个寒噤,连忙住了嘴,往上一瞧,带着其余几名□□男子起身,右手搭在胸口处,微微躬身,道:“马赫,见过商朝女皇。”脚步,未曾挪动一步。
商郢两只手搭在龙头扶手上,没叫起身,盯了他半晌,才装作不明白的问林之落道:“林丞相,朕听你说这次大漠的使臣团是由大漠的大公主带领,怎的这大公主却是一位男子?不愧是大漠,便连行事都异于常人啊!”
马赫:“……”
林之落:“……”
众臣:“……”
这一茬马赫脸都憋红了,生气也不是,不气又觉得胸闷得慌,半天说不来一句话,就在这时,打太极殿门口又进来一个人,身段窈窕,有小太监喊道:“大漠大公主到——”
尾音拉得特长,待声音落下,大公主已经走到商倜的身前,冲商郢弓腰一礼:“大漠浑卓玛雅见过女皇。国师昨夜不慎受了寒,卧病在床,不能前来,女皇见谅。”
语气中略带歉意,显得极为诚恳,商郢也不好为难她,便安慰了一番,道:“玛雅公主请入座。”说罢,又让众臣平身。
林之落从地上起身,回转自己的席位,一抬眼,瞧见浑卓玛雅正朝她举杯微笑,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