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一面喝茶,一面淡淡道:“晋王、苏氏女听旨。”
苏虞深吸一口气,同秦汜一同跪了下去。
张太后放下茶杯,道:“兹有宁国公长女苏氏,品貌出众,温良敦厚,蕙质兰心,予心甚悦。今皇二子晋王正值弱冠之龄,适婚娶之时,恰苏氏女待字闺中,二人可谓金童玉女,天造地设。今特将苏氏女许配给晋王为妻,以成佳人之美,一应事宜交由礼部操办,择良日完婚。”
苏虞:“……”
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苏虞暗道:张太后定是背过这类似的言语,一到给人赐婚的时候便拿出来改个名字套着用用就行。
孙养元适时道:“苏氏女接旨!”
苏虞满心复杂地直起身子,双手接过孙养元呈下来的懿旨,复又伏下:“民女叩谢皇太后圣恩!”
伏地之时,偏头从臂弯里对上秦汜略带戏谑之意的眸光。
苏虞皱眉。
这人从进殿之后直至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都始终一言不发。这是乐见其成,还是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毫不在意任人摆布?
他一言不发,总不能让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去公然抗旨吧?
苏虞在宦官尖细的贺喜声中,和秦汜一道出了兴庆宫。
走出小半里,脑中挥之不去的尖细嗓音才消失殆尽。
何喜之有?
全是惊吓。
苏虞悄悄偏头看向一旁的秦汜,这人除了适才在兴庆宫外应承了几句孙养元的道喜,便一直不曾有任何其他的言语,此刻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虞看着他半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这个fēng_liú之名冠京城的俊俏郎君……不日就要成为她的夫君了啊。
掌权之人一言一行便能决定很多人的一辈子,在此之前她也从未想过她和秦汜能凑成一对儿。
她想过她未来夫君会是何人何身份,会是什么样子,却从未想过那个人会是秦汜。
她一直根深蒂固地以为晋王妃是郑月笙。
那郑月笙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惹了太后生气,她最大的靠山就是太后了,这下郑家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倒还真是阴错阳差被她苏虞“捡了漏”。
苏虞偏头看到了秦汜耳垂上的那颗痣,想起前世她总是喜欢摩挲他耳环,想起他恍惚之时在她耳边唤的一声声温柔而压抑的“阿笙”……
这一世的秦汜还会喜欢上郑月笙吗?
哪怕今生要嫁给他的是她苏虞,哪怕她不日便会嫁入晋王府、成为晋王妃,她还是底气不足。
秦汜前世给世人情根深种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苏虞忽然觉得有些气闷,正当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三娘这就看得痴了?不急,来日方长。等你我二人成完婚,多的是时候。”秦汜眯着眼笑得fēng_liú。
苏虞嘴角微抽,立马收回视线。
忽然有小郎君闷闷的抽噎声传入耳中。
苏虞往声音所发出之处看去。
宫墙底下,一个穿藏蓝色圆领袍的小郎君正蹲在地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身子不住地耸动着,哭声从衣裳缝里逸了出来。
第45章 七子秦洲
按说苏虞压根儿没那个善心, 半路上碰见个埋头痛哭的小郎君就跑上前去慰问一番,也无闲心多管闲事,可此刻她委实想摆脱面对秦汜的尴尬,遂立马提着裙摆跑近前去。
况且能出现在这皇宫里的小郎君能有几个?上前好生安慰一番让他记住她这么个“善良的小姊姊”, 总归是有些益处。
秦汜挑了挑眉, 落后几步跟在她的后头。
宫墙边, 苏虞蹲下来,一脸温柔地微笑,声音也不自觉地柔下来:“小郎君, 你哭甚么?”
那小郎君闻言, 止了哭声, 双肩仍不住地颤动着。半晌, 他微微抬起头,自臂弯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苏虞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那小郎君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苏虞神情不变, 笑得愈发温柔。她问:“发生了何事?受了何委屈?说与姊姊听听可好?”
小郎君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珠子,愣愣地看着她, 半晌无动静。
苏虞心里叹口气,略略一想, 决定改换策略。
再一眨眼,眉一提、眼一瞪、笑一收,立时间便换了张脸。
她厉喝道:“哭什么哭什么, 多大的儿郎了, 受了委屈躲在这儿哭像什么样子?”
一直在她身后站着瞧热闹的秦汜眼角微抽。
那小郎君被唬了一跳, 睁着泪眼怔怔地看着苏虞。
这个阿姊好怪。适才还那么温柔,眨眼间就变得这么凶。
苏虞见他仍无反应,索性冷着脸又添了把火,劈头盖脸道:“哭!哭!哭!羞不羞啊?!”
这下有动静了,那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