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缂丝八宝云纹锦裙,腰上挂着环佩玉流苏。
小厮上前挽缰,张月鹿纵身下马:“天字甲。”
小厮一听是天字甲房,连忙道:“在三楼,小姐里面走,有人引路。”
张月鹿说话间也不停留,径直往里头走。虽然是自家的,但她也是头回来,还是因为武家十七郎非要来这儿。
张月鹿还未进门,目光一扫,心中叹道:美人!
翾风正依靠在酒坛边,见着进来的少女干净又神气,浅天蓝的眸子便多看了一眼,正对上张月鹿的目光,汉人的眼眸深,又透着亮,黑黝黝的像沙漠夜里的星星。
张月鹿挑眉一笑——金发蓝眸,赏心悦目。她脚下并不停留,径直往三楼去。翾风闲着一上午了(她一上午不曾搭理人),这会来了兴致,拥着别致的口语开口:“三勒浆,龙膏酒,当垆歌,当垆舞.....”
引路的小厮道:“小姐真是贵人,这小胡娘散懒了一天,见着小姐也开口了。”
张月鹿闻言脸上不以为然,却心中一动,转头望去。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见那小胡娘抬着小巧的下巴,懒洋洋往她这儿望过来。那浅蓝眸子蕴含着异国的神秘,好像能望进人心里头。
张月鹿嘴角禁不住勾起:“纸砚,将我的金口袋拿来。”
纸砚扬眉一笑,她穿着圆领袍,蹀躞带上左右挂着几个袋子,她取下左边的奉给月鹿。月鹿接过打开,里面满满的金币。
市井交易流通的‘尚元通宝’都是太宗年间开铸造的铜币,尚元通宝还有金币银币两种,是皇族世家赏赐赏玩之用。民间也有私铸,比如挂灯钱、祝寿钱、贺年钱、吉语钱、压岁钱...材质也是千奇百怪,皆谓之“花钱”。
月鹿有段时间研习金银货币,张灵蕴见她言谈颇有意思,就在库里找了些金银通宝赏给她玩。月鹿见金银币精美,把玩之后很是喜欢,又陆续收集许多民间铸造的花钱。
她一时兴起,亲自画了纸样,在家中金银工坊铸造了几炉花钱。这些花钱制作精美,安批次大小各异,重量不等,纹饰也不同。她今日带出来是因为约了下午游乐,她身上一贯少带珠宝饰品,怕到时候没有彩头赏乐。
她取了一枚一两的金币,这枚金币正面中间是腾龙,四周云纹。反面是写着长乐未央四个字,这字是她求阿爹写的,字在篆隶之间,俊秀挺拔。
月鹿将金币递给笔墨,冲着小胡姬扬扬下巴,轻声道:“赏。”说完把钱袋还给纸砚,转身负手而上,到了三楼天字甲房雅间。
一醉居的掌柜正陪着几位公子贵女,他知道今天少东家摆宴请客,不敢怠慢:“这看食、看菜、匙筯、盐楪、醋罇,叫做桌案五件。各位公子小姐想来见多,说起来在明家大小姐面前摆弄看菜,我真替我这一醉居后厨不好意思。”
看他抬袖擦泪,众人大笑。
张月鹿在外头听见,抬高声音道:“掌柜你再客气,明六这尾巴要翘上天了。”
明巧乐在家里同辈中排行老六,相熟的皆唤她六娘。明六娘听了动静站起身来:“张二,你来晚了,可要罚酒。”
武十七郎,名叫武辉,生的高大威武,最是喜欢起哄,说着嚷嚷着掌柜取酒来:“掌柜的,上好酒。我知道你们一醉居新出碧琉璃和白露酿。”
掌柜的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应下,脚步却不动一下。
张月鹿坐下,帮掌柜解围:“桌上怎么还是些看菜,不是让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明六娘斜了她一眼,道:“还不是你们个个的,拖拖拉拉,我都看饱了。”她来的最早,正好理直气壮。
张月鹿让掌柜上菜,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没办法,出门之前,又被阿爹训了一番。今日能出来,已是不易。”
众人知道她家教甚严,井月坐她身边,见她茶杯空了又给她满上,轻笑道:“二娘,你家这是让你考进士。”
张月鹿连忙托着茶杯笑道:“哪有师傅给徒弟倒茶的。”
武十七郎哈哈大笑:“哈哈哈,武科就算了,别给井大家丢人。不过明经进士,以二娘的本事,考个状元不敢说,探花那是妥妥没跑了!”纪国公府家学虽短,但架不住府中名士如云,不少新贵羡慕。
明六娘面前的看菜是一盘‘春风十里’,做的是长堤垂柳,水面还飘着鸳鸯,惟妙惟肖十分生动。她随手拿了一片白面做的长堤砖块,扔到武十七郎身上,嗔道:“尊公主都在太极殿旁听朝政了,有女君就有女臣,保不住我家二娘就金榜题名,献花烧尾宴了。”
“是是是。”武十七郎连忙点头,站起身托着茶杯向月鹿,“张平章,我先敬你一杯,日后.....”
“日后飞黄腾达,必不相忘。”张月鹿陪着他说笑,不徐不疾的接了一句,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其他人跟着笑起来,‘平章’意为评议辨别,断决处理。太宗年间设‘平章事’一职,参政国事,职同宰相。平章事属于差遣性质,本身并无品秩。凡五品以上职事官经过皇帝授权即可充任,不受资历年龄限制,故而受此衔者历来都是皇帝亲信。
天字甲房里只有她们四人,连常随仆役都遣去耳房,所以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掌柜特意到后厨盯着,各色菜肴陆续而上。几人说着闲话,明六娘见着跑堂小厮出去,便接过原先的话题。
“如今这朝堂上下不像前些年闹得凶了,阿爹说,看着世风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