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叫人笑掉大牙的把柄落在翎秋恨手中。好在她少年阴险,早早把翎秋恨收入后宫,立了正妃,绑在身边,若非如此,哪天大咒师心血来潮,把她的丑事到青楼茶馆里一说,洛国少不了得来十场八场文字狱方可解她难堪。
朕要把所有带耶的音都该成口口……
这种话她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断不敢拿出来说,特别是当翎秋恨面说。
朕还要把所有朕说不清楚的话都改成口口……
山路半日,此时,抬头就能看见凌霄观尖顶。峻岭间,夕阳挥笔,捺一抹胭红在山巅,皴一晕金黄于谷底,形形色色不可谓不鲜亮,惹得玉千斩连连赞叹,但翎秋恨总觉心里别扭,到底哪儿别扭也说不好,只感到这山,已然不是自己当年与师兄弟几个论道谈星的仙境,仿佛换了家主的宅院,物是人非。
玉千斩素来善观色,见爱、妃沉默,自己也识相地闭上了嘴,衣摆处一点青尘,她低头悄悄去抠。若是长尾巴,想必她会把尾巴在身后半尺红土上摇三下,拍两下,以解尴尬——虽早是习惯了的。
好一会过后。
她苦脸道:“爱妃……”
朕有点饿。
离开仲都已有两日,早上吃的两斤糯米年糕好不顶事,酸水还没泛起来就消化殆尽,山脚下又戒备森严,没有小摊,就没有午饭吃……
她想拉爱、妃快点走,再快点走,到了观里就可以吃晚饭了。
翎秋恨想起上回玉千斩被拒关外时大动肝火的样子,清淡道:“本宫自上一线尘,你在此候着,这山上的草根树皮你爱吃什么吃什么,不用跟本宫客气。”遂皱眉瞧她,被她牵着的手不自然地挣了挣,却发现她突然将五指收得死紧,甚至连温软掌心都渗出汗来。
玉千斩坚定地摇头道:“朕和你一起去。”倒不是为了饱肚子。
“就算爱妃嫌朕污浊,上不得一线尘,朕也要在一线天等着。”
凌霄观设观断崖之上,外关名“一线天”,内关名“一线尘”。
无干系者,不得上山;门外子弟,不得入关;唯有师徒直系方可进到一线尘域内。像玉千斩这样的大香客,撑死算个“观友”,对法道士而言,仍是污秽之人,入外关亦是特赦,勿提内关。
“在这儿可没人会当你是皇帝。”言下之意:你先想清楚。
“爱妃放心。”玉千斩斩钉截铁应到。
能陪爱妃就陪爱妃,陪不了爱妃就尽量早点见到爱妃——这也是原则。
如果爱妃在内关冷了,朕在关口,方便递上衣裳;如果爱妃在内关饿了,朕在关口,方便传菜;如果……
如果她此时不那么惧内,那往后的事,便是简单的,如果不简单,那至少不难办。
三个时辰后,玉千斩就着浓重夜色,抖抖满身寒露,看两匹马儿各自吃饱喝足,自己却还饿着肚子,心里有些难受。开玩笑,皇帝呀,人家是皇帝呀,若是饿死,那可不比失节事小。
运气,长啸。
爱妃——朕瘪了——
杳无音讯。
再来,如故。
翎秋恨往常虽对玉千斩不厚,常常是爱搭不理的态度,但轻重缓急仍分得一清二楚,故意叫玉千斩担心的事情她从不去做,若有,也是事先下了通牒的,此间,内关方圆不过一里,别说玉千斩是运了气喊的,就算常人,在这旷野里,稍大点儿声嚷嚷,内关都能听得十分真切。
玉千斩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
眨眨眼,她用手背抹掉自己鼻下水般透彻的冰凉清液:“爱妃若再不应朕,朕可冲关了。”
依旧无声。
她急忙抽出洛神,击破关口石峰阵,靴踏白枫顶,剑架青岩上,取一高处,四下打探。
啥?!
爱妃、妃、妃,啊、没了?!
玉千斩脑袋里嗡一声响,懵了,手足一时无措,差点从树上跌下。
一线尘来去路一条,左右峭壁,后有悬崖,唯独两关毗邻一处设着迷踪石阵的窄小土径通行山顶。玉千斩从送爱、妃进关便一直坚定不移地守在关口,但触目可及,除了个孤零零的占星台和嶙峋乱石,别说人,连个鬼也见不着。
要按玉千斩往常做派,此刻非得把这凌霄山上事物一通乱剑劈砍了不可,然而凌霄山是翎秋恨自幼修行之地,“本宫出身凌霄山,你待它,需如待你老丈母娘家”翎秋恨曾这样警告她,所以她不能放肆,只得立刻折返山间凌霄观。
“恨儿呢?!”
一进门,玉千斩抓了个守更的小徒,不分青红皂白,扬手就要揍,吓得小道人咿咿呀呀地跪地求饶,“居士饶命,小道不知居士所寻何人阿!”
小道人不知玉千斩口中的“恨儿”所谓何人,亦是情有可原。平白的,谁会晓得人家闺房里密语昵称?
“朕问你们观主何在!”玉千斩将牙咬得咯咯响,活像要剥了眼前人的皮般凶恶。
“观主入关去了呀,一线尘,”小道人手指向上戳戳,无辜地哭丧着脸,“我们师兄弟几个也在等着拜谒观主,却仍未见观主出关。”玉千斩定神一瞧,可不是吗,观内两排蒲团上,齐刷刷坐着十七八个少年道士,都是神情疲惫的样子,做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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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儿又哭了一夜,好容易被翎绮沂哄回去睡下,洛莫就来了。
洛莫关上殿门,将刚熬好的莲子小米粥端放在翎绮沂面前,也不说什么,只是将勺子举到她手边。
翎绮沂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