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这副吞吞吐吐却又着急为难的样子，程允凡忽然明白过来她似乎真的不是在说笑，亦不是被逼婚所导致的压力，至于个中的原因，联系近日来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是因为邹雨吗?”他问。

林玟正纠结着要怎么和他讲邹雨的事情，猛然间听到这么一句，她惊讶的扬起了眉，“你知道?”

果然还是她。

程允凡心底一凉。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他稳了稳心神，微微颔首，“是，我知道。”

见他点头承认了，林玟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是袁薇告诉你的?”

“不是。”

“那是秦浩?”她继续问。

程允凡还是摇头。

“还比那早，小玟。”他的语气有些自嘲，林玟此刻却哪里听得出来，唯一进入意识的只是那“还早”两个字。

还早?

“那是在什么时候?”

“认识你之后没多久吧。”

林玟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他一早就知道!他竟然一早就知道!却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听着她那带了几分指责的言语，程允凡苦笑开了，“你指望我跟你说什么”

“我那个时候正在追你，你又和邹雨走得那么近，关系那么好……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算是我的情敌。”

他眼底闪过黯然的光，“小玟，你好歹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一想，我怎能可能把这些都告诉你?我巴不得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好，你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袁薇说漏嘴的时候，我杀了她的心都有。从那次聚会以后，一切就都变了，虽然你嘴上什么都不说，但是我都能感觉得到，所以我才会这么急着要你答应我们的婚事。”

“小玟，我想把你绑在我身边，我害怕你会离开。”

他顿了一顿，“说实话，我其实挺佩服邹雨的，她一女孩，能做到这样真挺不容易的。她可以瞒着你什么都不讲，可以陪着你跟我约会，可以跟你分析男生的各种好坏，可以看着我抱你，还在一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也许她就那个样，你喜欢的东西她都全盘接受，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忽略她看你那种眼神，没有办法看她牵你的手，她在你旁边我浑身都不自在!”

“小玟，我爱你，但是我的爱很自私，我没有办法容忍其他人对你的好，就算她是个女人，我也不允许。”

“你天性冷清，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也从来都不懂得什么轰轰烈烈，却唯独对邹雨不同。一开始我以为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你还不够爱我。”

“我以为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早晚会像习惯邹雨一样习惯我的一切，可是我没有想到，我还是输给她了。”

“我错误的以为，你喜欢细水长流的感情，可原来只是人不对。”程允凡的笑容中带了一分苦涩。

“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心，你对邹雨如此不一般，自己却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但是小玟，我究竟哪点比她差了”

不等林玟回答，他又接着说，“算了，现在问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只是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了些他年龄大了，又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真的忍心让他去承受这一切吗?要知道，这个社会远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开明!你真的考虑好了要跟他说你喜欢一个女人吗?”

林玟此刻正极力地回忆着程允凡方才所说到的自己对邹雨的种种特别，猛然间听他提到父亲，顿时心中一乱。

父亲……

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自己好容易才下定了决心，万一爸爸他不能接受，抵死不允，又该怎么办?

她已经在邹雨和程允凡中间选了一次了，难道还要在她和父亲之间再选一次?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

“允凡，你不要说了……”林玟双手捧住了头，细长的指尖陷入了发丝，指头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程允凡见她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本不忍心再去激她，但一想到或许这样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一狠心又开了口，“承认吧，小玟，就算你爱邹雨，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林玟原本就没有什么把握，一想到父亲可能不会同意，心里就跟针刺了一般难受，此刻再听程允凡这么一说，更是觉得整颗心都要碎了，她紧攥着拳头，几乎是吼了出来，“我不相信!”

眼见着林玟已经红了眼睛，瘪着嘴，眼泪跟着就要掉出来，程允凡在心底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逼她太紧。

这一刻，他总算是明白了邹雨当年的感受，原来当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是舍不得让她有半点为难的，哪怕那个令她为难的对象，是自己。

既然如此，放手了吧。

程允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深吸一口气后，他站起了身，“小玟，你好好保重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