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奇,拿银子吧,放上去就能赢钱。”何锭渊贴着计天奇耳朵说道,仿佛在享受宰割肥羊的过程,同时不动声色的抬起头,对摇盅人眨了眨右眼。
摇盅人脸上挂着一副大连袂胡子,声音又沉又稳,颇有大杀四方的气势。看明白何锭渊的暗号,便上下摇起骰盅,木制的骰盅里头喀啦喀啦直响,最后敲到桌上,偷偷眨了眨右眼。
计天奇早已吓得有些恍惚,听到何锭渊让他掏钱,便乖乖掏出钱来,依照舅舅的指示,放在大大的“大”字上,那是一锭五钱重的碎银。
那大胡子大汉眼看计天奇放下银两,随即开始高喊道:“下好离手!下好离手!”待得所有人都押宝后,大胡子高喊一声道:“开!”骰盅一开,随即又嚷道:“四五六,十五点大!”
伙计推了一锭五钱,连带本钱还给计天奇。何锭渊笑着拍拍计天奇的肩,赞道:“好外甥,你真行!再接再厉!”又催着计天奇再拿银子出来。
那大胡子跟何锭渊两人里通外合,计天奇自然是输多赢少。只要何锭渊眨右眼,就让外甥吃个红;只要改眨左眼,就杀他个干干净净。几局过后,计天奇的锦囊跟他的脸色一起瘪了下来。
过程中有几人看不过去,又碍于赌场的规矩,摇摇头拿起钱就走。还有几个人临出门前,对着何锭渊啐了几声,骂几句没心没肺的话。何锭渊只当没听见,依然堆满笑容叫外甥押宝。
此时那一高一矮的胖瘦二人,也挤进了人群之中。
“下好离手!下好离手!”大胡子高声喊完,右手一摘骰盅,喝道:“开!”
在那骰盅揭开时候,一道暗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叮一声敲在计天奇押的银两上面,将那碎银硬生生弹开。八钱押大骤然变成了八钱押小,这一瞬之间的巧妙,赌桌上谁也没发现。
“双么一个四,六点小!”大胡子喊得精神,待低头一看,自己也傻了眼。
计天奇押下的八钱,不偏不倚的摆在“小”字上头。原先押大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枚不起眼的铜钱,才值一文,买块糖人都不够。莫说大胡子愣了,何锭渊也心中一惊,唯独旁观的人没看出来,只猜是让计天奇吃红,等等还要杀回去。
七八局下来,计天奇的锦囊也鼓了,笑容也开了。旁观跟着押宝的人也察觉了异状,一个个啧啧称奇起来。摇盅的大胡子眼睛直盯着骰盅,没留意元宝在台上乱跳,每次开盅都认为自己见了鬼;何锭渊越赌越惊,开头还以为自己眨错了眼,后来凝神观察,发现桌上的银两弹飞,知道这是有人暗中帮忙,顿时气往上撞。
何锭渊转身朝众人一声怪吼,骂道:“哪个王八羔子从中作怪?”
从三四局开始,看热闹的人就多了,经过何锭渊这么一吼,看笑话的人更多了,每个都冲着他的臭脸乐,更有几个哈哈大笑、拍手叫好的,可里头却没一个像是作怪捣乱的。
此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嗓子出声道:“大家来这找乐子,嘴巴放干净点。”
“哪个龟孙子!”何锭渊转头怒目而视,说话之人是个肥头肥脑的胖子,一身富贵打扮。再向上看时,却把他骇得冷汗直流,如同见了黑白无常一般,那粗肥的脖子上,竟是宿冬尘的脸。
那胖子一转头,再扭过脸来,又变成带有一绺小胡子的肥头大耳模样。这下把何锭渊吓得魂不附体,裤裆湿了一大片,浑身发着抖的跑出赌坊。
众人一看没热闹可瞧,便也作鸟兽散。唯独几个还想赌的,以及计天奇,和那一胖一瘦的两人,还围着押宝桌等下一局。
瘦子拍拍计天奇的肩膀,问道:“小兄弟,回本了吗?”
计天奇摇摇头,两眼发直的望着瘦子。
“那好,我帮帮这位小兄弟下吧。”胖子哈哈朗笑几声,全身上下的肥肉跟着颤动,伸手握住计天奇的手,笑道:“小兄弟,信任我吗?”
看着那人的眼神,计天奇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安心的感觉,便什么话也不说,将锦囊内的银子都倒在胖子的手里,意思昭然若揭,让他看着办吧。
“那好,我全押大。”胖子说着,将那堆碎银子一咕噜全倒在大的格子上,顿时又引得旁人一阵喧哗。
那大胡子早已被吓坏了,又碰上这么狠得下心的赌客,胆气都被消磨殆尽。赌博最忌胆气不足,诚惶诚恐的赌客,往往是最早脱裤子下台的人。大胡子两只手按在骰盅上,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盅内究竟是大是小。
“我来开!”一声巨吼,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出声那人挽着袖子,露出精壮厚实的胳膊,手指格格作响,一脸阴沉的模样,叫人看了不寒而栗。以他的长相,多数人还未赌就先吓破了胆,一副朝天鼻、两颗荔枝大的眼睛、口中一排黄牙,还有一丛找不到耳朵的乱发。换作走在街上,大概人人都会避之唯恐不及。
那大汉推开发怵的大胡子,一手抓着骰盅,一手叉着腰,森森冷笑道:“下好离手,下好离手了啊!”边说边对着全押的胖子投以阴沉目光。
这一局,只有那堆碎银摊在桌上,其他想赌的客人,这把也不敢押了。可以说两人是单开一局来赌,开大,计天奇赢,开小,赌坊全吃。
“开!”大汉一手将骰盅抄起,朗声喊道:“双二一个三,七点小!”
也不知何时,约莫就在大汉开盅的前一瞬间,瘦子默默的将赌银放上台面,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