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城内的恶富们，这几年来不是搬走就是变得老实了，我又怎么能对他们出手呢？所以偶尔，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计家出点血也无伤大雅。”席玉灵说到这里，不禁莞尔。

“所以擒燕玉手的名声也遭人非议。”云清点点头，这道理他是明白的，然而他也有句话憋在心里，却没敢问：这样做，值得吗？

“擒燕玉手的褒贬毁誉，怎比得上及时的救助。”席玉灵淡淡一笑，眼神却无比坚定道：“此心如明月，清辉同皎洁。”

云清苦苦笑道：“一向厌恶江湖人的计二爷，竟然娶了擒燕玉手过门，也是咄咄怪事。”

“我的夫君并不清楚我的身份。”说着，席玉灵低下了头，幽幽道：“他之所以对江湖深恶痛绝，大部份原因也是因为我。”

云清先是愣了愣，随即问道：“此话怎讲？”

席玉灵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一些旧事，缓缓道：“当时夫君刚踏入江湖没多久，才吃碗面的功夫，就被贼人窃走了财物。”

“这我们知道，计老爷提起过……”刚说到这里，云清却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张嘴开开合合，讷讷道：“难道……难道那个贼人就是……”

席玉灵脸上的表情也不知像是在哭还是在笑，只是轻轻点点头，就算作是承认了，续道：“我当时也只是初出茅庐，碰上了一个有钱的小子，没想太多就摸走了他的包袱，怎知道后来他碰上一帮劫匪开的黑店，即使他武功不差，也难敌眼前十来个人，当时就被压倒在地。那帮劫匪在他身上搜不出银两，就把他毒打一顿，还扒光了他身上值钱的物件。”

云清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计桑田计二爷有此遭遇。”语气带着几分同情，好像也不再那么恨对方了。

席玉灵陷入回忆中，仿佛眼前走过那些青涩、不堪的往事，幽幽道：“我当时凑巧在草堆看见了，觉得这小子实在可怜，就趁那帮劫匪晚上饮酒作乐，喝得酩酊大醉时，又把他的东西都偷了回来，交还给他，却没敢还他那包银两。”

宿冬尘打趣地笑了笑道：“计二爷想必很感激你。”

“我将他带回扬州，才知道他是计家的二公子，后来也就自然而然的，我跟夫君走到了一起。”席玉灵嘴角带着甜笑，仿佛那段回忆也是甜美的。

宿冬尘轻轻抚掌而笑道：“这情节虽荒谬，却是一段佳话。”

“所以，我也有个请求。”席玉灵说到此，眼神也流露出乞求的神情，道：“恳请宿大侠与云少侠两位，切莫将我的身份透露给计家，任何一个人也不要。”

宿冬尘与云清两人对望了一眼，眼波流转之间已彼此会意，宿冬尘长吁一口气道：“宿某已拿回了计二爷与席夫人的宝贝，对计家已有个交代了。”

席玉灵的眼神充满感激地望着宿冬尘，像是想要多说什么，嘴里却只道出两个字：“多谢。”

一切的感激，化作这两字也许便已足够。

五更天，闻鸡啼。擒燕玉手已抱着一袋碎银消失，席玉灵也回到计宅安睡。天空呈现一片不深不浅的晕蓝色，星空已渐渐淡成看不见的微尘，只有一轮圆月还挂在空中，渐白渐淡。十五已过，十六将至。云清跨在斜房顶的顶端，陪着眼神望向东方破晓的宿冬尘。

“此心如明月，清辉同皎洁。”宿冬尘咀嚼着这句话，抬头望着渐明的清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