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也是夜深,漫天的雨粉安静地铺在地面,不再顽皮跳动。
尽管是人人最为困倦的凌晨四点,浅粉制服的白衣天使还是忙碌地在长长的走廊快速来回,无视了那直扑口鼻的消毒水味道。这是江州人民医院的一楼,也是它们的紧急手术室。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白大褂医生从里面走出。
年近四十的男人焦急上前:“医生!我妈怎么样?为什么不给我老婆动手术?”
“老太太现在还没有过危险期!至于你的妻子……”医生戴着口罩,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明显可以听清他突然一转的怒斥:“麻烦下次不要开这种国际玩笑!她只是有点贫血,还有操劳过度,哪里有你们说的什么被利器穿心!在这种时候麻烦不要让我们分心!”
梁家父子面面相觑。一个人或许会看错,但他们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看着赵思穗被长剑穿心,怎么可能会搞错!
身穿藏蓝色制服的美丽警花和秃头大叔从远处快步走至。
白大褂医生才晕开的眉又皱了起来,轻声喝道:“这里是医院!是手术室!不要当成你们邢警大队!”
美丽警花不服气地昂高了头,却被秃头邢警抢先向白大褂医生赔了个不是。
见美丽警花还是心怀怨气,秃头邢警指了指墙边的长椅。梁家父子会意,跟着两个邢警坐到长椅上。
美丽警花赌气般倚在墙边,双手抱在胸前,那澎湃的波涛更显汹涌。
秃头邢警掏出录音笔,正对着梁家父子:“麻烦你们将这桩故意伤人案完整地陈述一遍。”
梁和安心里明白得很,这并不是警察就能够解决得了的事情,又有鉴于被警告过一次,根本不敢和盘托出。只好推托道:“陆警官,一个小时前我们已经说过一次了,不是什么故意伤人案,是我妈不小心弄伤的。”
美丽警花顿时火冒三丈,看起来有点薄弱的手臂一百六十斤重的梁和安整个提起:“你当我白痴吗?不小心能把自己的肚子和小肠都捣穿了?”
“米琪!放手!”秃头邢警慌忙关掉录音笔,拉开了警花,心里已经十分后悔带她出来。平时她就已经是话不过三句就动武,不光无益于案件,还总是惹来投诉。
米琪冷哼一声,轻轻松开了五指,梁和安整个人摔在地上。
秃头邢警蹲在地上,带着和旬的笑容:“梁先生,令堂还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知,你的爱人也还在昏迷之中,你什么也不说不光保护不了她们,反而助长了犯罪分子的气炎,他们还会变本加厉!”
梁和安心中意动,犹豫着要不要将那荒诞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老陆、姐!”温和的声音突兀地在走廊上响起,仿佛驱散了灰白的悲痛。
陆大庆和米琪同时向声源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带着淡淡的微笑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穿着长袖的白衬衫、深蓝西裤、黑皮鞋,身上还隐隐带着血腥味。
陆大庆的瞳孔急剧收缩!眼前的这人他再熟悉不过,老上司宋时进的表弟、米琪的弟弟。当然,令他印象深刻的可不是因为这两衙关系,而是五年前这个人所涉及的一切都属于绝密、绝对优先,就好比如今的监察者!
一晚上都憋着闷气的米琪终于见到一丝笑容:“馍馍,你怎么会在——”
她忽地顿住了,心中已然明了。
秦墨轻轻拍了拍秃头邢警的肩膀:“老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米琪,我们走吧!”陆大庆心明如镜,眼前的特殊人物这样说,也就是这个案子不能再继续调查下去。虽然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以前那种特权,但这不是自己该烦的事,是宋时进和叶云杉该想的问题。
米琪抓住了秦墨的手腕,一个多月她都不敢联系自家弟弟,因为内疚,因为愧欠。他明明已经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可是自己却把他从平凡的世界又一次拉到罪恶的深渊。刚想开口时,感觉额头微微湿润,冲至喉咙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秦墨收回两片薄唇,又轻轻拥过她:“姐,回去休息吧。”
只有一个字的称呼,隐含了两人间没有血脉的亲情,包含了一个完整的家。
“打电话给我。”米琪会意地点了点头,宽恕了自己,跟着陆大庆离去。
而一旁的梁家父子早已是疑心重重。眼前的这人他们还是有点印象的,坐在赵思穗左边位置的同事,在威尔希顿宴请的时候他也在场,还带了一个十分讨人欢心的孩子。但自家的事父子俩根本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那就谈不上什么探病了。
秦墨换上了淡淡的笑容,平视着梁家父子:“穗姐还好吗?”
见了一晚上离奇古怪的事,梁和安心生警惕:“我们没有告诉过别人思穗受伤了。”
秦墨往米琪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笑道:“米副队是我姐姐,我知道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
“爸!你在这里看着,我带这位老师去看思穗。”他刚才三言两语就把两个邢警打发,梁和安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自然知道他没有说谎。
江州医院的单人病房内,中央处简单地摆放着一张病床,床头摆满了各种医疗器械,而床上正躺着一个女子。尽管她面无血气,也只是略减那妖娆的艳丽。
“老婆!”梁和安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妻子的手。
听到关切的声音,赵思穗的双眼睁开了一道细缝,裂了裂发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