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君千万不要差了念头。我的生死不干你事。”青衣少女学着她师长的模样劝导我,已经准备要舍生取义。
“麒麟是我福星。令弟曾在龙虎本山为我解围,今日时事所迫,还有赖麟圣垂怜,在贵军中留一个百夫长位置给我。上官翩翩与我相善许久,还请麟圣不计较她的恶言恶行,我会劝转她也归顺国主的。”
我单膝跪下。
翩翩别过脸去,恼恨跺脚。群妖中不少人发出了对我的鄙夷之声。
“求师尊允许弟子扑杀这个小人!”
鹿角少女回身奏请麟圣。
我暗自感慨。北荒妖中不乏豪侠磊落之士,也不可一概以凶残异类轻视——不过,也许这个鹿角小妖深深记挂我对她的杀心,要扼杀凶兆于未然。
金衣法王忽地大笑,
“剑宗之人悍如虎,昆仑之人狡如蛇,龙虎之人却是不晓事的痴儿。鹿灵芝,你也学龙虎的人那样痴。”
麟圣洞察了我的心思。我又站起来,无聊地掸去膝上灰尘,还是不伪装吧。翩翩楞了下,醒悟过来我的算计。
公孙纹龙请罪,
“妖师恕小将失察。原剑空果然是包藏祸心、不可救药的人类,应当剐千刀,小将求监斩。”
“你也很狡猾。”
麟圣挥手下令,
“本圣自有决断。传下去:把今年臣服国主的欧阳既济所献法宝抬上!”
元婴中层的欧阳既济是昆仑弃徒,竟然在人妖大战的关键时刻秘密投效了罗刹国!不过,昆仑既定方略是平定西北,剪灭西域道欧阳家兼有清理门户的大义,这个弃徒实在也是无路可投。
八个龙虾道兵奉一尊神炉入殿,支在大殿中央。
神炉色若淡金,合中黄戊己宫;炉高二丈四尺,合二十四气;炉四面有六十孔窍,是卦气运行一循环之数;炉顶列日之金乌、月之玉蟾、青龙、白虎四洪荒种,应乾、坤、坎、离四分至卦。炉汤溶溶,有汪洋千顷之势。
——金衣法王是要烹了我们两个血丹吗?
“这是欧阳既济的八转镇山法宝小造化炉,他把自己性命相关的法宝献给罗刹国主,投身妖族已是确凿事实。”
翩翩叹息。
在我幽深的记忆里出现了另一种形制相仿的神炉。那是安置在昆仑绝顶之峰,祖师岩上的九转法宝“造化鸿钧”。我成就诸天雷法总纲和见闻那尊神器蕴涵的大道关系极大。那个我素未蒙面的欧阳既济一定也看到了造化鸿钧蕴涵的道。那么,他仿制的这尊小造化炉又能炼出些什么呢?
“取一枚三尸虫投入小造化炉!拿这两个宗门弟子试药!”
金衣法王冷冷道。
鹿灵芝奉令拔去火红葫芦塞子,用青杖挑一只拇指大小的蝎子样虫。正是萧龙渊当年从剑宗药王院窃走的魔虫后嗣。
翩翩紧握我的手,既是鼓励我,也是鼓励她自己,
“师弟莫怕,我们不会像柳子越那样脓包的。三尸虫至多能把我们抹杀成白痴,绝不会屈服我们。”
“哼,本圣借三尸虫的灵媒要炼的可是三尸之神!”
金衣法王宝焰大放,吐三口三昧真火入炉窍。纯刚乾乾的阳气徐徐而生,炉汤渐渐沸腾,波涛汹涌,高过三丈六尺。
群妖都赞叹起来。
两声霹雳巨响,虫入神炉。麟圣念动真言,和我们昆仑传授与我的雷法总纲大相径庭
“……上善如水如牝如婴儿,处卑处贱处恶秽。坚强者皆趋死之徒,柔弱者皆趋生之徒……”
昆仑上清、龙虎正一和我的雷法都推崇中道与刚健。这真言颠倒胡扯,偏至于万物源始的阴之一面,极端悖谬。
波涛消退,阳气潜退。亿万阴魔的哭嚎从十方天地涌入黑水帷幕,没入小造化炉内。黑雾缭绕,大殿金灯明暗不定,香气变臭,一派万物将亡的景象。众妖各运真元护体,如临大敌。
“我们修士常要降伏摧破心中阴魔,可这许多心外阴魔又从何处来?”翩翩自言自语。
“从众生心来。人皆有怨念,死而不消,附于天道,积为阴魔。阴魔妒恶修道之人功德福慧,不能窃之则必损之。自炼气至元婴渡劫,阴魔必是劫数羽翼。”
我解答。
“师尊,用海底法门祭炼三尸之神未必一次功成,是否暂时中止?”
鹿灵芝问,也是代群妖问。
“无妨事。过去宗门返虚曾用造化鸿钧炼至不可思议的阴魔之圣,一炉得七;本圣得海底真经,又有小造化炉,哪里驾驭不了这阴魔之王?”
金衣法王答。
阴魔之圣?我喃喃默诵,在我久远的记忆中宗门祖师不曾有过此事。麟圣从哪里得来的秘闻呢?
金衣法王指他所披天禄宝图,大喝,
“我符光焰有万丈之长,群魔急急如我律令,盍不速速归元为一!”
天禄宝图上移出七道龙章凤篆,犹如昏黑大殿中的七枚精耀华烛,一股脑涌入小造化炉,符文在炉汤里烧化开来。
“呼!呼!呼!”
七符化尽,魔啸不再。神炉风波安定,只是黑雾依然在大殿徘徊不散。三枚神丹从小造化炉升起,就像三轮星辰悬在大殿虚空。
一轮镜子大小血月,一轮镜子大小青月,一轮镜子大小白月。三轮月中分别包裹着抱成婴儿姿态的血衣、青衣和白衣的女童,身躯都是一寸二分长。
“三尸神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