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张士尧和次辅杨卫同行,张士尧道:“杨兄,陛下秉性纯良宽厚,只是年幼,还望杨兄将来能好生教导辅佐啊。”
他已六十有余,身体多病,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且过上两个月就将致仕,也管不了了,可他观这形势,心中实在有些忧虑。
杨卫面色难看,只道“自当尽忠职守”,便不再多作言语,告辞而去了。
穆熙翌日去太后寝宫给薛太后请安,薛太后问起这事,他便将燕王之话照实跟薛太后转述了。
薛太后听言对着小皇帝穆熙眼泪就刷一下落下来,她道:“我的儿,这不过是燕王敷衍于你,你竟信以为真?他也知道你是一国之君,竟敢当着你和众大臣的面说你任人唯亲,其心真是当诛,我的儿,你以后定当对其多加防范。”
穆熙听言垂头沉默不语。这已经是他母后对着他的日常教程,他父皇生前让他多加亲近燕王叔,有什么事都要和燕王叔商量,可是父皇过世,他母后只要一有机会就不停提醒他燕王叔居心叵测,不可信任,要对他多加防范,甚至绝不可以食用他送的食物,不可以使用他给的物件。
穆熙心有惶惑,除了沉默也还是沉默。
此事薛太后知道逼儿子也无用,她送走儿子,细思一番后,便一面派人去薛家,让兄长做些准备,跟吏部招呼一声,一面又派人召了次辅杨卫的夫人杨老夫人,让其携嫡长孙女杨静瑜入宫。
且说夏家,甭管夏家内里和以宓如何,但以宓被赐婚燕王,紧接着先帝驾崩,燕王为辅政王,夏家还真是水涨船高了,不说别的,夏家有几个适婚却尚未定亲的公子小姐,来夏家说亲的人家就差点踩烂了夏家的门槛。
儿子们尚可等得取了功名再行议亲,但两个姑娘,夏以菡夏以珠一个十六一个十五却是等不得了。
不过夏以珠虽是以宓的亲妹子,但过来给夏以菡提亲的人家却明显比夏以珠条件好上了一大截。
这却是虽然外人不知夏家人和以宓关系如何,但有些事却不难打听,例如夏以珠只比以宓小了七个月,以宓的母亲韩氏和夏二老爷刚和离,夏二老爷便娶了这位寄住在自己家里的表妹夏二夫人柳氏。
稍有底蕴的人家都会避忌着些。
夏以珠看着母亲拿过来的那些人家资料,眼泪扑簌簌掉,这还是柳氏精心挑选过的,可这都是些什么人家,商户,大地主,稍微好一点的一个是个四品官员,但却是个三十好几还带了两个拖油瓶的鳏夫。
可是听说大房那边给夏以菡提亲的却都是很好的人家,连侯府伯府的公子都有,凭什么?她没夏以宓那么好命,有个国公府的外家,能嫁燕王爷,可她相貌却是生得比夏以菡好多了,凭什么好亲事都是夏以菡的?
柳氏看女儿伤心,心里也很难过,但还是忍了难受劝道:“珠儿,这几户人家都是母亲精心挑选出来的,虽然外人看着不好看,却实惠。”
见女儿停了落泪,看着自己,就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珠儿,你别看你大伯母给你二堂姐选的是个侯府的公子,但母亲打听过了,那位不过是武安侯府三房的幼子,文不成武不就的,待将来侯府分家,没有爵位,又继承不到什么家产,日子能有多好过?不过就是个好听罢了。”
听说那些侯门之家子弟分出来后都是要靠妻子的嫁妆过日子,自己女儿没有什么嫁妆,将来日子可要怎么过?柳氏自己没什么嫁妆,在夏府熬着,眼睛瞅着以宓的生活,自己和自已儿子女儿的生活,那心不知道转了千百回了,她觉着,没有钱,其他说什么都是虚的。
“你看这周家,母亲打听过了,周家是闽中三大商家之一,家业是靠海运发展起来的,现在闽中很多外来的贡品都是专由周家供货的,听说周家的富贵可拿锦缎铺路,夜明珠照明。这位提亲的周三公子正是周家家主现任夫人的唯一嫡子,周家专门派了他到京中负责家族生意的,你嫁给她,将来才是真正的享福。”
嫁到周家,小指头流出来的一点钱也够文哥儿娶媳妇将来走仕途运作的了。
“珠儿,母亲算是看透了,这什么书香世家也好,名门官家也好,没有钱,却有各种规矩,各种讲究,日子不知道有多难熬。你也知道,这些人家提亲,冲的可能就是那位是未来的燕王妃,可你和她无半点情分,将来你若是入得高门,那些人家发现你帮不了他们的仕途,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你。可商家不同,你毕竟还是官家女,燕王妃的亲妹妹,入了他们的门,他们就得哄着你,敬着你。”
夏以珠起先还听得心动,到了后面那原本止了的泪就又刷一下飙下来,柳氏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哄道,“我的儿,你不必伤心。花无百日好,燕王那样的人,不过是看她颜色好,才想要娶了她,可燕王位高权重,将来给燕王送美人的,不知会有多少,她能好得几日?你且等着看便是了,总有她难过的。现如今这样,你不必理会她,只需想着如何最好的利用这情势,给自己的将来好好铺路,过好自己日子就行了。”
夏以珠慢慢止了落泪,道:“母亲,那那位俞大人呢?”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