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追上杜鹃时,她已经一阵风似的走出别墅大门了,我小跑着跟在她身后,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杜鹃一直走到大路上,忽然蹲在路边,抱着双肩,头伏在膝盖间,哽咽起来。我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愣在了地上。实际上在我的内心里,是想上前一步,抱她一下,哪怕就是表达一下朋友一样的支持,但是,我是个十足的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半晌,杜鹃才站起来,胡乱地擦着眼泪,又过来一会儿,轻声问我:“旭哥,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
“喜欢哪样?”我稀里糊涂地反问。
杜鹃突然不再说话,昂首挺胸向山下走,看来,我又说错了什么,因此,讪讪地跟在后面,向山下走去。刚走到柏树街街口,只听得身后噗的一声轻响,一阵冷风席卷而过,情知有异,我一个箭步冲到杜鹃身后,拦腰抱起她,一纵身就跳上了路旁的松树上。
公路上,一条黑影如风一般地蹿了过去,我本来打算追过去,但杜鹃却紧紧抱住我,我一走神的功夫,那黑影已经不见了。而此时,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急救车的声音,很快,一辆120急救车飞驰而过,一头钻进别墅区中。我轻轻拍拍杜鹃,杜鹃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放开我,但仍然抓着我的胳膊,我低声说:“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这句话里透露出一种暧昧,一种讨好,一种关心,还有一种不自觉的诱惑。
杜鹃点点头,跟着我跳下树,飞快地向急救车消失的地方跑去,很快,我们就追上了急救车,急救车已经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前,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正抬着担架匆忙跑进去,我和杜鹃毫不迟疑,跟着也跑进去,一位少妇站在别墅门口,紧张地抽泣着迎接医护人员,见我和杜鹃进来,明显一愣,问道:“你们是?”
“义工。”我简洁地回答着,那女人竟然不再问了,我也就毫不客气地登堂入室,跟着医护人员将患者抬上担架,然而,刚以接触到患者,我的心就一凉,事实上,是手一凉,导致的心一凉:患者已经死亡了。
医护人员明显也知道这个结局,但他们却仍然将患者抬了出来,推进急救车,我拉着杜鹃,跟着那少妇一同挤进了急救车,这个过程中,无论是医护人员,还是少妇,竟然都没有阻止我们,想来,少妇是将我们当成了跟随急救车一同前来的义工,而医护人员显然以为我们是患者家属。
死者是一位年近五十的男子,看到他的脸时,我突然认出了他,这个人,是这座城市最有名气的开发商,当年是城建系统的一位部门领导,也是我的校友,学校校友会的常务秘书长,开学典礼上,他作为成功校友的典型,为我们新生们做了一场相信学校会有好未来的演讲。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本市最高长官的小舅子。
小魏和大黑开学时与我坐在一起,小魏颇有些得意地向我们介绍这位校友,言语中,颇有一些老子认识这么nb的人物,老子是不是也很nb?
我正在观察这位死者的时候,那个男医生的电话响了,男医生在电话中陪着小心,谦卑地解释自己被抓了壮丁,来柏树街抢救患者。
“怎么又是柏树街?你这三天怎么连续去柏树街?”电话里是个尖锐的女生,虽然没有河东狮吼的音量,但却不输气魄。
“是啊是啊,连续三天,这柏树街真是奇怪了,而且,都死了。”男医生连连叹息,这时,女护士拽了拽他的衣角,男医生扫视了我们一眼,急忙放下电话:“不说了,乖哦,我还得抢救患者呢。”
少妇正泪眼婆娑地盯着死者,似乎并没有听到男医生的话,我却大吃一惊,正要发问,杜鹃却已经凑到了男医生身边,轻声问道:“大夫,最近柏树街死人很多?”
男医生明显挺了一下腰,甚至还偷偷斜视了一眼杜鹃的胸,咽了一口唾沫,说:“是啊,连续三天了,三位患者,都是心脑血管疾病,但都是来不及抢救就死了。”
我低头仔细观察死者,死者面目青灰,似乎变成了石像一样,而皮肤下面,隐隐浮现着一个印记,似乎是徽章,又似乎是胎记,仔细看时,似乎又消失不见了。
车到了医院,门口已经聚集了大批人,看来少妇在出事后,已经通知了很多人,这些人尽管一个个面有疲色,但无一例外都衣冠楚楚,从里到外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富豪态。见救护车到了,纷纷拥了过来,有女人已经开始紧张地偷偷向眼睛里抹“眼泪”了。我和杜鹃跳下车,伸手帮着抬下担架,放上担架车,正准备跟着进去,等候的众人早就挤了过来,纷纷俯在担架车上,显得焦急兼关切,十万分。其中数人还伸手将我和杜鹃推开挤占了我们的位置。
我百分百肯定这个男人的死,与那条黑影有关,而那个黑影,绝对是一个鬼,我只是不清楚,一个鬼为什么要杀掉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富豪,莫非,这富豪为富不仁,与这鬼有夺命之恨,所以这鬼回来报复了?这样的话也说得过去,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
跟着众人刚刚跑到急救室门口,我就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从对面直射过来,我站住脚步,抬头望去,只见长长的走廊里,一个黑影站在走廊深处,正在凝视着我们。
我向它走过去,那黑影一直退,一直退,直到退到走廊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