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时，于哲带着整整一大车龙葵果回来了，远远地看到于哲的车拐上来，我就吩咐陈数等人做好准备，如果鬼卒阻拦，就冲出去接应，哪知鬼卒队伍并未阻拦，而且还自动让出了一条路，似乎知道于哲的车是奔31号别墅而来。

看到这一幕，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我们现在和鬼卒应该处于对抗之中，为何鬼卒们如此安静？我探询地看着刘锦，刘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肚皮带着十个兄弟寻找了一遍，真的领回来数十人，一路上，鬼卒们也没有阻拦。

但这种静默的场景，仍然给了我极大的压力，想象一下，数万鬼卒密密麻麻布满整座山，秩序井然，一动不动，天知道当它们动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啊？

看到后来的这批人，先前的人不做声了，因为，后来的这批人，几乎全部是伤痕累累，相当一部分已经陷入昏迷甚至谵妄状态，陈一戈、刘岩、杨一冰、文芳忙碌着为受伤的人包扎，紫云大师也走下楼，参与抢救那些谵妄的人。

天渐渐地黑下来，有人开始骚动，是啊，一天了，大家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兄弟们还好，道家基本功就是辟谷，这些普通人就麻烦了，有孩子在哭闹，也有人唉声叹气地嚷嚷生不如死。

于哲转身开车又走，很快，带回来大批食品，分给大家，众人狼吞虎咽正吃着的时候，陈数在楼顶又疾声呼唤我：“旭哥，旭哥，你快上来看看。”我和肚皮急忙跑上去，只见整座山上，开始星星点点地燃烧起来，仔细看去，原来是部分别墅被点燃了，而伴随着火光，又有为数众多的人从各处逃跑出来，站在楼顶，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人逃向31号别墅方向时，鬼卒就会让开一条路，若想跑向别的方向，就会有鬼卒阻拦，这些人自然不知道鬼卒的存在，但或者被击打，或者被推搡回原路，一个个更加惊恐疲惫，只顾拼命逃跑，粗略数一数，又是上百人。

很快，31号别墅内除了兄弟们，竟然聚集了二百余人。

而整个柏树街，恐怕也不过四五百人吧？

但是，这是不是也说明：已经有二百多人死亡了？

人群都聚集进来之后，鬼卒队伍发生了变化，大批鬼卒开始整队离开，而剩下的，则都是高高大大的缉捕卫。

“旭哥，鬼卒可能要发动进攻了。”刘锦忧心忡忡地说。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

“缉捕卫是负责作战的，上次文判官崔护与你签订协议，就是因为缉捕卫尚未到来，他手下的那些鬼卒打不过你，所以，才用的缓兵之计，而如今，这外面足有上千缉捕卫，应该是要发动进攻了。”刘锦紧张地说，随即，她又握住我的手：“旭哥，如果真打起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会带你脱险的。”

我凝视着她的面孔，轻声说：“锦儿，如果你只想带我一个人走，那我是不会走的。”

“旭哥，你的兄弟们如果都肯放下武器，也许崔护不会难为你们，但外面那些人，可能一个都活不了。”刘锦站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说：“旭哥，外面那些人，他们的并不是这次屠杀的第一对象，第一对象是他们的家人，那些身居高位的失德者，应该都已经被杀掉了，这些人，按理说是应该被放掉的，但竟然都被驱赶到这里，肯定是和你们有关，至于有什么关系，我想不清楚，或许，崔护是打算拿这些人来要挟你放弃吧？”

我点点头，实话说，我也想不明白，一开始不进攻，我以为是因为我们都是所谓的好人，鬼卒不杀，但慢慢就发现，事情可能不是这样的，这里面，应该有一个更大的圈套。

不过，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兄弟们也都发现了问题，开始忙碌地整理武器，孟丽则一趟趟地从楼上向下送驱鬼水，大家将箭矢在液体中浸泡，然后将剩下的液体涂抹到别墅外墙，那些躲避到此的人都紧张地看着我们，不知道我们在搞什么名堂。

“旭哥，我想请您向大家解释一下。”矮胖子的儿子，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过来对我说。

“对不起，很多事情也没有办法解释，太诡异，太荒唐，我只希望你们大家信任我们。”我回答。

“你们的做法才更诡异，若想取得我们的信任，你们就得开诚布公地说清楚我们面临的情形。”少年坚持说。

其他人虽然都在沉默，但很明显，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这一天，不断有人尝试着离开，但是都失败了，走出别墅的，不是莫名其妙地带了伤，就是突然被摔了回来，所以，大家也都学乖了，不再尝试离开，但现在开始希望我能解释一下了。

杜鹃走过来，抓起少年的手，拉着他来到窗子前，然后，她端起一杯驱鬼水，挑衅地盯着少年的眼睛，问：“你敢喝一口这个水吗？”

“不要。”矮胖子猛地站起来，要扑过来，肚皮突然飞到他面前，站在半空，冷冷地盯着他，矮胖子惊骇地看着肚皮，咕咚一声坐回到地上，竟然将头埋在胳膊中，不敢看他的儿子了。

这个孬种。我恨恨地想。

不过，驱鬼水能喝吗？喝了之后会怎么样？我忍不住盯着少年看，那少年带着一种决绝的表情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一把抢过水杯，咕咚咕咚全喝了进去，喝吧，他捏着喉咙干呕了半天，才算平静下来，看来，这驱鬼水的味道并不好受。

“现在，你向外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