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富甲一方的乡绅,不思传宗接代,让自己家业香火延续下去,却煞费苦心地养育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孩儿,怎么想也不符合常理。
压下心头疑虑,木雪一脸凝重,“那据你所说,你们少爷这毛病,是没法儿治了?”
“咱们老爷寻遍了名医都没找到什么好法子,平常少爷发狂的时候,只能派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把少爷压住,而后给少爷喝些下火的茶。”钱珠叹气,“这是老爷寻了几十个名医后找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这样啊……木雪叹息,可真是可惜了。
说着,钱珠又咬唇踟蹰道,“少奶奶,恕奴婢多管闲事,少奶奶您也不要轻易惹得少爷发火,听老爷说,少爷所以发狂,还是心里憋了火气,所以奴婢就想,您,您下次莫要与少爷置气,指不定少爷就少犯病了呢。”
她方才可没有惹到她,木雪苦笑,她分明是自己勾动了欲/念,惹得心火难消,又能怪得了她么?
“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千万不能透露半分,知道么?”木雪叮嘱道。
“少奶奶,奴婢有分寸的。这事儿,奴婢只告诉过您。”
“嗯。”木雪点头,“好了,咱们进去看看,你们少爷现下神智该稍稍清醒些了。”
“哎。”钱珠答应着,随着木雪走了进去。
钱玉果然好了许多,一进去,便看见她静静坐在一把竹木椅上,神色淡淡,若不是看她面容有些苍白疲惫,谁也无法想象,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美貌公子,方才竟像个疯子一般,四处砸东西。
木雪走到她身边,皱眉轻问道,“身子可还不舒服么?”
钱玉闻言,眼珠子转了转,仰头笑着望她,“你不是该问我,你到底是不是疯子么?”
木雪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呵,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一而再,再而三。我知道,我就知道!你嫌弃我,觉得我性子不好,还总是发病,是不是?”钱玉喘气,眼泪不住从眼眶里往下流,“还是你的陈秀才好,是不是?你要是心悦他,你就去找他啊,我现在就给你写休书!”
她涨红着脸说话,说到后头,正要着家丁丫鬟们去拿纸笔,却忽然两眼一翻,气急攻心地又晕了过去。
木雪顾不得听她发疯时说的话,看她晕了过去,忙吩咐一边的小厮,“快把你们少爷抬回房里静养!”
又转身吩咐丫鬟们,“把这屋里好好收拾收拾。”
一一吩咐完,看着钱玉被小厮们抬出去,才安下心来,腼腆笑着对魏大娘道,“大娘,对不住,今儿,木雪恐怕不能跟您学手艺了,今儿的事……”
“哎,少奶奶说哪里话。”魏大娘摆手,“老身这几天都在这的,少奶奶想什么时候学,告诉老身一声就好了,至于今儿钱少爷的事,老身定替少爷少奶奶守口如瓶。”
“那就多谢大娘了。”木雪笑答道。
***
横勾直上,笔势峰转,眼看这幅字的最后一笔就要完成,忽然,外头传来了阵阵敲门声,“少爷,少奶奶来了,狻!
钱玉手一抖,分了心,那笔势就似油蛇一般歪了过去,自己花了一上午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
烦躁的把纸揉作一团,钱玉桃花眼里满是不耐,“让她进来。”
外头替她守门的小厮听说,这才让开身子,推开门,向她恭敬道,“少奶奶您请进。”
木雪一言不发的端着东西进了去。
钱玉正窝在椅子里,懒懒地看她,“你来干什么?”
“我已经向魏大娘学好了糕点的做法,这碟子里的是我今儿现做的,你要不要尝尝。”
“不必了,我想吃,自然会让魏大娘给我做。”钱玉冷淡道,“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就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你又发什么疯!”见状,忍了她一天的木雪终于忍不住了,“我何曾说过你什么,你用得着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半天不吃不喝,还不许人进来探问你么!你知不知道,你府里的那些丫头小厮都快急死了!”
“是我发疯,是我发疯!”钱玉冷笑,“满意了?出去吧。”
“钱玉,钱玉。”木雪深吸了口气,“你又怎么了?我们不是说好安生过这四个月么,你现在这样,是做给谁看?你身子不好,不好好将养,还要糟蹋自己,若是老爷知道了,得怎么想?”
“又是我爹,又是下人们,木雪,好歹咱们夫妻一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是这样劝我的?”
“好,你想让我说什么?”木雪皱眉,“自从今儿早上,你被小厮们抬到房里,醒了后就一言不发地把自个儿关到书房,午饭也不用,你到底是怎么了?若说是我看见你……你在青桐也有一次,我也不稀奇这件事了,你到底为了什么?”
“没什么。”钱玉忽然笑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告诉你呢。你的糕点,可以留下,人,记得走。”
她话已至此,木雪也没有留下的理由,轻飘飘丢下一句,“保重”,便留下糕点拉开门走了出去。
“呵。”钱玉望着紧闭的房门苦笑。
她自认比聪慧,比家世,比样貌,这世间的男儿少有比得上她的,但可惜,就因为她的女子身份,就是木雪嫁她了,她们也得合离。
况且,在她面前失态两次,可一不可再,木雪可能还知道了她有疯病的事,本来是常人就不喜欢她,如今知道她似傻如狂,怕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