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之人,确实就此忘却了这个曾经立志名垂史册的人物。滚滚历史长河,无论是谁,也不过只掀起一朵浪花,无论激起什么样的涟漪,最终也是被洪流淹没罢了。
当时所立誓言,如今想来,该是应验了。万念俱灰。人之所念不同,可破碎之时,感觉必是相同的,所谓因果报应,便是如此。
“姐姐,洛尘怎么了么?”正在赶车的知楼忽然听得车内传来孩子的哭声,不免有些担忧,但是手中的缰绳却片刻不敢松,虽然已经出了晋州,可是还是太近了,她知道,不论是王绍行还是徐钊和,此时都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大概是受了惊吓,不碍事的!”回答她的是采樱。
“姐姐可还好么!”知楼还是忍不住担心,一手操控着缰绳,另一手挑开了车帘,回头往车里看。
车里的三个人都是面白如纸,洛尘躺在纪荀月的怀里哇哇哭着,纪荀月一手抱紧孩子,另一手撑着车身。几人出来的太过匆忙,车里连个软垫也没有,马车颠簸,坐着也是种煎熬。
“不碍事,你专心驾车就是。”纪荀月朝她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知楼心里有些歉疚,可也没有多说,松开车帘,又一甩马鞭。她必须倾尽全力,一定不能在这最后时刻出事,堵上了一切,她承受不起任何的变故。再如何坚强,她终究是个女儿,苦苦撑到今日,她全心念着的,只是让车上的人安然脱身。
身后隐隐传来了马蹄声,知楼心里一惊,慌忙回头去看,果然看到了滚滚烟尘。
“动作这么快么?”她皱了下眉头,又伸手挑开了车帘,“采樱,你来驾车!到前面等我!”
“啊?我?”采樱一愣,她虽然骑过马,可也只是曾经摸过一次缰绳,这马车她可从来没驾过。
“不用太快,好好掌着方向!”知楼拉着缰绳,让马车慢了下来,采樱一咬牙,站起来弯着腰往外走。
“知楼!”纪荀月有些惊慌地喊了一声,她能猜到是追兵追了上来,也能猜到知楼要做什么,可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去面对呢!
“没事的,是王绍行的人,他们不敢怎么样的。”知楼等采樱出来,自己便纵身跳了下去,她没有去看纪荀月,她害怕自己的坚定会有动摇,她此时必须逼自己完全的去相信,她们一定可以安全离开。
来的人果然是王绍行的手下,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人,想来此时王绍行必然是在忙着围剿徐钊和吧,能分散一些兵力四处去找自己,已经是很给自己面子了。
见了知楼,那些人也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参见殿下,小人们奉王大人之命,迎殿下回晋州,外面太过危险,殿下若是伤着,王大人不好和圣王交代。”
知楼冷笑一声,“王大人多虑了,我已不是殿下,烦劳诸位转告,自今日之后,圣军之中,再无什么殿下!”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为首那人缓缓拔出了剑,“无论如何,请殿下随我们走一趟!”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请走我了!”
纪荀月挑开车帘极力往后张望着,可知楼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她死死捏住了车帘,努力压住心里的慌乱,可实在无法欺骗自己,终于忍不住叫住了采樱,“采樱,停车,我要回去!”
“夫人,你不能回去啊,太危险了,你若出了事殿下会分心的!”采樱紧张的拉着缰绳,努力控制着马车的方向。
“可她一个人太危险了,我不放心!”纪荀月心里慌得厉害,她不能否认,知楼在她心里,早已成了不能失去的人,她甚至不敢去想,她可能会再也见不到她。经历了这么多,再不能承受的伤痛也过来了,可失去知楼,是她只是想一想就承受不了的!
听得出来纪荀月语气焦急,怕她胡来,采樱慌忙勒住了缰绳,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就感觉车身一震,纪荀月已经跳下了车。
“娘!”洛尘的身子也探了出来,急急得伸手去抓纪荀月,险些要掉下马车,纪荀月看见了,赶紧伸手去接。
“洛尘听话,在车上等娘。娘要去找知楼。”
“洛尘也要去找知楼!”洛尘挥舞着小胳膊,一脸认真地说道。
纪荀月头疼地厉害,她当然不可能带着洛尘去,可是知楼……
纪荀月耐着性子安抚了洛尘几句,可洛尘怎么也不听,采樱正要说什么,却突然看见知楼提着一把长剑快速跑了过来,见了几个人停在这里,神色微变,几步赶了过来。
纪荀月也转过了头,看到知楼的瞬间眼中闪过了惊喜,可下一刻又变了颜色,下意识地把怀中地洛尘扣在了怀里,声音也有些颤抖:“知楼,你受伤了么?”
此时知楼的白衣上已经沾满了点点的血迹,脸上也溅了几滴血,手中的长剑更是布满了鲜血,血顺着剑身滴落。浑身散发着杀气,这样的知楼,很陌生。
知楼匆匆扫了面前目瞪口呆的两人,探身从马车里捞出了一块破布,擦了擦剑身,背影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再回过头时脸上带着苦笑:“对不起,吓着你们了,我没事。”
不知为何,纪荀月的心里突然一酸,她不是没有见过知楼脆弱的样子,可是这样的知楼,却更触动了她的内心。杀戮与鲜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知楼到底经历了多少……
她缓缓走上前,伸手擦去了知楼脸上的血迹,声音轻柔,“你没事就好。”
短短一句,心中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