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皇宫里,四处散落着血花与残缺不全的尸体,尸体中不乏保家卫国,奋勇杀敌的神将,亦不乏谋略无双,绝顶聪慧的谋士。根根精美绝伦的石柱纷纷成了地上的碎砾,鲜红的血液把它们染成了如同宝石一般剔透。大殿两旁有两只石雕的古兽,平时神采奕奕,凶狠骇人的双眼此时看起来也变得哀怨可怜,残缺不全的身体上满是被摧毁出来的伤口,乍一看就如同街上遭人唾弃的癞皮狗似的。天空中飞过一只鹰隼,平时它总喜欢到皇宫的飞檐上停留一会儿,看看人类建造起来的宏大建筑,此时却找不到它熟悉的那座高楼了,心中生出了厌恶。
长枪直挺挺的刺破精美的华服,几年前他还是坐在龙椅上,一呼百应人人称臣的皇帝陛下,现在却躺在铁枪下瑟瑟发抖。身上的龙袍变成了碎布一般的事物,零零散散的挂在他那瘦长无力的身子上,发髻混着血水和汗水杂乱的黏在他的额头上,头上那象征无上权威的皇冠也早已不知被丢到了何处,龙袍上原本威武的金龙此时看起来也像一条可怜兮兮的爬虫。
宫女太监们慌乱的四处逃窜,就算看到了他也是惊恐的逃走了,哪还管他尊贵的龙体躺在冰冷的玉砖上。“退位吧,何苦做垂死挣扎?你的大夏在数百年前就没了气运,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也够了……”铁枪的另一头是一个穿着金甲的男人,眉宇间透出无尽威严。“商夏远分长河两岸,你为什么要亡我大夏!”地上的男人挣扎着吼道,“禹桀无道世间皆知,留你残喘那么久已经够了。”金甲男人淡淡回应道。那个叫禹桀的男人沉默了,胸膛微微起伏颤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金甲男人问道,语调还是很平静,“我……我死可以,祖上的大业给你也可以,只是希望你别伤害我的妻儿,给我禹氏留下一条血脉……”禹桀颤抖着说道,“放心。”金甲男人的铁枪刺穿了禹桀的胸膛,结束了他荒淫的一生,他看了禹桀的尸体一眼,眼中满是漠然,“不会。”这是禹桀最后的要求,他在他活着的时候答应了他,可在他死后他却毫不犹豫的拒绝,很恶心吧!君王就是这么的两面三刀。
作为夏国之宝的的传国玉玺被金甲男人从玉盒里拿了出来,碧绿的玉玺在宫殿烛火的照耀下发出诱人的的光芒,金甲男人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大商铁骑冲破了华美的宫门,皇后,昭仪,贵人,婢女……死。皇子,皇亲,国戚,官宦……死。铁蹄踏碎了象征君王的龙头,摧毁了大夏王朝最得意的摘星楼,火烧了天下最大最美的太玄宫,毁了,毁了……然后扬长而去。
碎石瓦砾之间,残肢碎体之间,遮天大火之间,这是御膳房,房前有口盛水的大缸,缸里满是血水,血水之间有一个人,他是大夏唯一的存留,侥幸的活了下来,他努力的憋着气,为了活下来,他努力憋着。随着铁蹄声响起,渐行渐远,他从充满血水的水缸里爬了出来。不久前他还是大夏的继承者,现在他是亡国的徒奴。步履蹒跚的走出了御膳房,穿过大殿,他站在大殿门口。因为不可置信,所以震惊,然后奔溃,他此时显得特别呆滞,看着满目硝烟,残垣断壁他哭了。看着城墙上插满印着大商国号的旌旗,他恨了。看着那滔天铁骑离去的影子,他怒了。
那年,在世间伫立数千年之久的大夏王朝灭了,老天仿佛在讥笑似的,在原本是大夏的土地上,开始了它的大旱计划。国破,天旱,大夏的子民无奈之下开始涌向长河的那一边,那边是大商的国土,当然现在这里也变成了它的国土。他随着逃荒的大队奔走在干旱的土地上,他不敢说自己的身份,因为现在已不是他家的天下了,他是该死之人。长河之巅河阳关,士兵们把守着那里,这是长河的一边,只要过了长河另一边就是大夏。关口的砖墙上贴着一张告示,大致内容就是大商瑶歌皇宫里要召收宫女和太监。告示下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铺着一张纸,一个军官趴在纸上打着瞌睡。
逃荒的人们看过告示都摇了摇头,哪个人愿意进宫呢?更何况是当太监。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他们也是知道的。向军官禀明了来路,军官表示同意后他们纷纷涌入关口,只有一个少年站在告示前不动。
少年身上披着一件粗布袍子,原本细腻的肌肤也变得粗糙了许多。“孩子,别看了,你想入宫不成?你爹娘养你不容易啊!”一个好心的老人看到了他,劝说道。国破了,家也没了,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他自己对自己说道。自己是要报仇的,眼下这就是个机会,虽然还有很多可能能接近那个人的方法,但是此时却是最快的一个。沉默了一会儿,他没去理那个老人,径直走向了那个军官。那个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的跟上了逃荒的人群。
“喂!”他在桌子上用力拍了拍,“谁啊!”那军官揉了揉眼睛喊道,“干嘛?”“我……我想入宫……”少年说道,“你确定?”军官问道,少年点了点头,“哎!少年啊!造孽……”军官叹息道。“名字。”军官问道,“嗯……公孙仇余。”少年想了想说道,这自然不是他的真名。从那时起他就当自己是死的了。……一步一步的攀爬,如今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是人人都知晓的公孙大千岁。当然那些年所受的痛他不会忘,但在别人面前他只能永远的掩埋那份痛。
……
“我心中自然有我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