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雪特地叫周北安来接他，然后一起吃饭。

周北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吃到一半的时候，秦雪忽然说：“我们分手吧。”

周北安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谖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是唯一的一次，周北安没有接谖草的话，也是唯一的一次，没有笑着面对眼前的人。因为这句话，让他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这段时间，谢谢你。”秦雪自顾自说着，仿佛要一口气说完，“一开始，我对只是不排斥。我以为我会慢慢喜欢上你的，可是，后来我却利用了你。”

秦雪喝了一口酒，接着说：“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暂时忘掉那个人，仿佛只要是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可以证明，我是正常的。”

“对不起，这些话早就应该跟你说的，只是这段时间……”

“别说了！”周北安打断了秦雪的话，这是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才说：“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秦雪低头说着，不敢看他。

周北安已经站了起来，一字一顿地说，“这是最后一次送你，走吧。”

这是谖草第一次出国，也是她第一次离开秦家，第一次离开谖草。

之间即便是秦雪出国了，可是那个时候谖草感觉生活里到处都还是秦雪，秦家的哪样东西上没有沾这秦雪的影子？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秦雪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分白天黑夜的电话，让谖草感觉秦雪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可现在她在大洋彼岸，在与中国不同季节还隔着两个小时时差的澳洲。这里没有秦雪的影子，没有，一点也没有。

有的只是听不太懂的英语，繁重的工作，还有吃不习惯的饭菜。

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带走秦雪的一张照片。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那就是秦雪给她买的衣服。

当初走得时候，秦雪虽然说的是让她监督什么，说什么还要汇报情况，可是谖草明白那只不过是一种说辞。要她离开而已，还要给她体面。

因为到这里三个多月了，谖草手机里的那个号码再也没有响过，秦雪所谓的让她汇报工作一次也没有。

反倒是周雨，一天一早一晚的两次电话问候，时不时地还要寄一些吃的过去，要不是手上事情太多，周雨差点就要跟着飞过去了。

在异国，有一个人这样牵挂着自己，稍微减少了那种漂泊的感觉。

谖草甚至想，要是自己能爱上周雨，那该有多好。

即便谖草是铁石心肠，也经不住周雨这样的关心和问候。何况，她谖草又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平凡渺小得只要有人关心就会感动，因为一个人活在世上，实在是太孤独了。

可惜，她心里满满的都是秦雪，已经再也装不下什么人了。

即便工作再繁重，谖草还是要找点事情来做，不能让自己闲着，因为一闲着，那些隐秘生长的记忆和奢望就会出来放肆，有时候忍不住会哭，泪水太滚烫会灼伤了自己。

所以谖草去学了画画。只是因为在下班的路上有一个画室，有一次偶然进去，发现是中国人开的，惊喜不已。老板是个女的，叫安，对谖草很和善。

“其实，你对画画还是比较有感觉的。”安为谖草端了杯咖啡，看到了谖草画的素描。

谖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两个多月来，除了一些基本的联系，谖草都在画同一个人。

“你好像，在画同一个人。”安笑着说，“虽然你每次画的都不一样，但是，是同一个人。”

秘密被拆穿，谖草脸红了。

“你……是不是喜欢她？”

“啊……”

谖草没想到，安会这么问，而且，问得这么直接。

“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你了。对于画画的人来说，手里的笔就像是人的眼睛，通常，是瞒不了别人的，尤其是同样学画画的人。你的笔触，用力，线条，都在透露着你的心思。你画的每一个她，都是你最爱的她。”

“是……很喜欢，很喜欢。”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喜欢谖草，第一次有人跟她聊这个话题，谖草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容易，愿你好好抓住自己的幸福。”

抓住自己的幸福吗？可是，秦雪曾经属于过自己吗？

“你……不介意？”

“真爱无罪，不分性别。”

安又看了一眼那张画，便走开了。

谖草回到自己的住所，那是这边的负责人为她找的房子，虽然房子不大，但是离得不远，谖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在这方面她随便得不能再随便了。

躺在床上，脑袋里回响着安说的那句话。

真爱无罪，不分性别。

可是，我爱的那个人，她也一样爱着我吗？

谖草翻了个身，随手抓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开始画画。

在家里，任何时候，谖草画的只能是秦雪。因为她的脑袋里，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

哪怕是一张照片也没有，谖草闭着眼睛就能知道秦雪的样子。

她已经画了好多张了，现在，她又要开始画了。和之前画的不同的是，她画的是秦雪的小时候。

第一张，这是她远远的看到人群中的秦雪，那是她看到她的第一眼。

第二张，那是秦雪第一次跟她说话，在树下。那个时候她正在看着天空。

第三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