缜听后连忙谢过老人家,又向他问了些此地以往的驱蝗法子,却和书卷中所载的大同小异,看来不是这蝗灾难除,却是有些人不想除,借此向新皇发难才有了口实。
萧缜转回身上了官道后便命全速赶去州府衙门,一行人在天将擦黑之时终是到了目的地,迎上来的淄州太守带着一众官员早已恭候多时了。
“萧大人一路辛苦,请先行用饭。”
“也好,太守大人随意便可。”萧缜倒也摆出客随主便的意思,没半点儿京官的架子,任淄州太守安排,席间照例先是一通寒暄,其后自然是少不了初次见面的应酬——把酒倾谈。
萧缜对于这等套数已然是驾轻就熟,他因少年时便出仕,家中虽有舅舅帮衬却无父兄将为官之事细加提点,因此于这场面上的往来最初便是小心的领悟,言语谨慎的应付,还好他的酒量不浅,几年下来倒也早早弄通了其中的道理。
譬如说今日这酒饮到了一定程度便能让地方官吐出以假乱真的苦水来,好过他明明白白的在堂上和你绕弯子、装糊涂,因此这一轮酒下来,萧缜开口问起蝗灾之事时,果然淄州太守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呈上,“我淄州的百姓,深信此次灾祸乃上天有意施为,因此终日惶恐却也不敢杀生,官府又是人手有限,想治理也是治不住的,还望萧大人在圣上面前禀明实情,不是吾等不尽心,实在是天威不敢犯。”
萧缜听了这话只笑而不语,席间也不再多问,只将旁不相干的话说了几句,一时间气氛倒是不失轻松,淄州太守及诸官员均以为萧缜这一行不过也就是走走过场来了,哪曾想他第二日的便正襟危坐在堂上,冷峭着脸,全然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太守大人及诸位可曾去过临近的郊县?若有,可否将情形说上一二?”
萧缜这话问下来淄州的几位官员便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之中确巡视过灾情的,但那时节蝗灾初起还未到漫山遍野的地步,可如今怎样就不好说了。
萧缜就此也不多说,只起身出门,唤人牵过马来,带领着众官员直向郊县奔去。
离淄州约二十余里的一处郊县,此时田地里全是遮天蔽日的蝗虫,萧缜一行人所见到的便是成片成群乱哄哄飞着的这些祸害,它们所过之处,不论是庄稼还是草木,均都是被荼毒一空,眼看着无人治理的它们就要将此地吃个寸草不留,而农户便就只能坐等着颗粒无收,靠着官府以后发放有限的米粮度日。
“你淄州若是不向朝廷伸手,能自行赈济度过此次灾荒,本官倒也不究你济灾不利。”萧缜此话说的云淡风轻,可淄州太守听来却如炸雷响在耳边,他这一个州内几乎全部受灾,哪里还能自行赈济灾民。
“大人明鉴,非尔等不想治理这蝗灾,实在是人手有限。”
“着各衙门动员百姓尽力扑杀蝗虫,凡得数巨者赏银。”萧缜此时的一双眼已然凌厉无比,与他对视的淄州太守渐觉抵挡不住,唯有点头称是。
“萧大人可否如此这般?”萧缜一行人回了府衙后,他身后的度支郎中在路上也想到了更为妥当的法子,此时便过来讲与他听,看是否更为可行。
萧缜听后确是此法一举两得,第二日的淄州各处,果然百姓均都蜂拥而出,开始将自家田地里的蝗虫扑杀,所用的方法也不尽相同,不论是烧熏、诱杀还是挖卵,因凡是有得者均可去官府换银米,而上至古稀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有能力者莫不如此,如此不到半月时间,淄州的蝗灾便已有销声匿迹的苗头了,而其它州府也依照此法开始灭蝗,试想寻常百姓有几人愿意因这灾害变得流离失所,以往是被官府所辖制欺瞒,而今一旦放开了手脚,灭蝗之势便有如吹枯拉朽一般。
淄州太守经此半月再不敢在萧缜面前有一点欺瞒,对于此后的发放灾粮、减免赋税等诸务也不再含糊,就连萧缜提出的重新清查田地和农户一事也是尽心竭力,倒让他真就大有收获,度支郎中带领的数人清查出的籍外之田便有近千户,想它一个小小的淄州都如此,一国之中要该有多少未被入籍的田地来逃避朝廷之税银,不过这也是十几年来积下的旧弊,且不与此次灾情相提并论,倒是此次带出的这位度支郎中以往还真是有些屈才了,回去少不得要隆兴帝lùn_gōng行赏,估摸着他做个侍郎该是胜任有余的。
萧缜一行人在淄州已停留了近月余,虽说旁的州府赈灾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再没有什么人对此事怠慢,可他还是要带人走上一遭以示朝廷对此地的重视。
“大人一行明日便要起程,尔等今晚特备了薄酒饯行,还请大人赏光。” 淄州太守为官多年,知道自己此次公务上未能让这位寡笑少言的萧大人满意,若不在私底下拉拢拉拢他,怕是回京后添油加醋地在皇上跟前奏上一本就够自己喝一壶的,虽说自己京中也有些关系,但总还是自己借机与其修好是正经。
“太守大人美意怎敢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