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皇帝的官印,流传于世的本就不多,急就章,就更为罕见了。”
“那我须得叫多少钱?”
“此印有鼠尿瑕疵,你便叫五贯罢,再低便不卖了。”
抱鸡娘娘唬了一下,“比那玉印还贵?”
“古玉才值钱。那枚玉印是新玉,在油锅中炸过而已,一文不都值了。”
抱鸡娘娘暗暗咋舌,那他还故意为了玉印闹上一番,分明就是糊弄那摊主呢!抱怨那摊主糊弄他这个瞎子,贼喊捉贼呢!
抱鸡娘娘说:“李柔风,我错看你了,你真不是个老实人。”
李柔风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着实是最老实的人。”
抱鸡娘娘高高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道:“你最是不老实。”说罢放下脚跟,耳根子忽的发烧,心道自己怎的会突然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来,并不敢抬头多看李柔风一眼,飞快朝那宅邸跑去。
回来时,她手中捧了一个大银饼子,眉开眼笑:“李柔风,你摸摸看,我们有银饼子啦。”
她拉着李柔风的手指在巴掌大的银饼子上划拉。
李柔风觉得她的手指上都透着高兴,他亦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过去这些钱他不曾放在眼中过,可今日亦觉得,这银饼子可真大,真饱满,沉甸甸的。
抱鸡娘娘掂着大银饼子道:“打柴刀的钱,够用了。”
李柔风道:“还不够。”
数日之后,两名府丁跟着抱鸡娘娘和李柔风,抱鸡娘娘在另一座更大的宅邸中卖掉了一把刻有铭文的后汉金马书刀①,得一金饼。
又数日,两名府丁跟着抱鸡娘娘和李柔风,在老太尉府中卖掉了一块商朝的玉猪龙,得十金。
半月之后的夜晚,阳魃的鲜血混着着符咒的纸灰,滴入淬火的柴刀中,蓝莹莹的光从锋利刀刃上透出来,一把砍杀阴间人的柴刀大功告成。一块刻有甲骨卜辞的竹片被悄然递给道士铁匠,外加等价于一百贯的金饼。铁匠道士一抖戒衣大袖,将竹片和金饼一同袖入其中。
与之同时,建康的士族门阀之中,在暗暗地流传,有一年轻人,精通六书②与甲骨文字,三代③以降,古文字莫不能读。
此人名叫——
李柔风。
①金马书刀:古代简牍上若出现误笔,用书刀刮去。书刀可随身佩戴,以蜀产金马书刀最为有名。刀身饰以马形的错金花纹,所以得“金马”之名。
②六书:古文字构成方法,即“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假借”。
③三代:夏、商、周。
第33章
睡得好好的,阳魃翻身起来,在阴间人的脖颈上咬了一口。糯米般细密的牙齿不尖,但足以刺破血管,尝到浓郁血液的味道。
味苦,大约是用来药瞎李柔风,然后令他体面死去的毒——药的味道。
但张翠娥总觉得滋味回甘,在他起身吻过来的时候。他到底是不会让她死的,她有恃无恐。金子不少,来回倒腾,但她心中有数,上半夜不知不觉少了一点,她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在筹谋些什么,她不知道。为了谁,她却心知肚明。
李柔风吻她吻得也有几分动情,手指隔着衣衫,轻轻地抚摸她小丘般阜起的前胸。她生得不算丰满,却也软了他满手。她无法抗拒这种被掌握的感觉,又浑身发毛而颤抖辗转。
就这样与人做嫁衣,她到底心有不甘。她抓住李柔风的手,发颤的声音强作镇定地说:“李柔风,你要我吧。”
窗外忽然响起一声夜鸮的鸣叫,“咕咕——咕咕咕——”
李柔风骤然竖起双耳。
“咕咕——咕咕咕——”夜鸮仍在鸣叫,格外清晰,隐约听到兵甲之声,由远而近,匝地而来。
不祥之音。
李柔风道:“等我一下。”他从床上起来,床头取了长衣披在身上,开门出去。
月影朦胧,墙头上果然高高立着一只夜鸮,支棱着脖颈,毛绒绒的脑袋转来转去。
李柔风向前抬起左臂,嘬唇呼出一声低沉的口哨,那只夜鸮应声而下,一双锋利爪子像抓牢树干一样扣紧了李柔风的左臂。
李柔风摸到夜鸮的左爪,上头固定着一枚蜡丸。他将蜡丸取下,左手一扬,夜鸮张开宽阔翅膀,呼啦啦飞起,瞬间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中。
李柔风捏碎蜡丸,其中是一卷卷得极为致密的绢帛。展开绢帛,只见其上绿莹莹的微细字迹闪烁,乃是以骨灰调色写就。
逃亡武僧已被杨燈杀害……
建康城中潜伏旧部,今夜全军覆没……
仆竭尽全力接近吴王,至今仍未能探得澂王之所在,是仆无能……
杨燈深信张翠娥能救他性命,或许借张翠娥之手……
李柔风夜风中站得笔直的身躯晃了一晃,绢帛揉作一团,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他深深吸气,郁于胸中,却无法吐出。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