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道义?
是心怀天下鸣不平?
是路见不平拔剑长歌?
是面朝黑暗背朝阳?
然,舍生取义者有,血流不尽乱世烽火连天。
一道孤寂的身影佝偻着身子盘坐于血海之上,干枯的身体中没有一滴鲜血。
尸骨堆叠如峰杀气冲。
“杨烨,是时候结束了。”敖不悔一丝水分都不存在的身躯艰难抬起头,睁开眼望着七煌城方向,抬起右手轻轻点下。
破。
十七条血龙瞬间抽干了血海,拖着矫健身躯破空离去,大风军和铁衣军分散于六条战线十七个大大小小的战场上,冷厉屠杀着敌人,很少受伤的大风军与铁衣军在下六天的战场上同样不吃亏,精准、高效、迅捷的杀戮机器,摧毁着抵抗的精神防线。
血龙凌空而来,分化成一道道血线注入了他们的体内,当即一声苍凉的龙吟从战场上拔地而起,四万七千征天大戟同时爆发了超越寻常修士的生命力和精气神,因为鏖战持续消耗的体力在一瞬间竟然开始充盈,浴血的征天戟长杆上积血滑不可握,他们就猛地一振征天戟,鲜血淋漓洒落,在下一瞬间再度扑进了战场。
其势如雷,其疾如风,动如掠火,不动如山。
铎林皇帝杨烨紧紧握着手中的佩剑,指关节泛白,青筋暴起,脸色灰白。
他不是瞎子,当然看得到那决战之前最大一片修罗场上那个枯槁盘坐的身影。
在他看来,与恶魔无异。
派出去成百上千的杀手全都惨死在那个人的手下,甚至还被那人颇有兴致的将头颅全都川起来放在了七煌城的城头,他就枯坐在那里肆意吸收充盈的血气,身上燃烧着似乎不会熄灭的火焰,如金刚不动,也如金刚不坏。
铎林王朝,除了刘秀和那个被叫做凛冽的怪人,竟然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个影子说铎林王朝要废了。
被他盯上了没有好下场,然而可怜的铎林王朝不是因为和他有仇,也不是因为坎位阴阳行者出现在这里,而是铎林王朝坐落于鹿鸣西北,距离这头噬人猛兽最近。
简单的可笑理由,却是一个王朝败落的开始。
“你降,还是不降?”这个人开口说的第二句话,让杨烨愤恨。
铎林立朝七万九千年,岂能在我手中拱手相送?想要,你就来拿!
杨烨双目通红的看着那个枯槁身影,抽出了佩剑:“铎林,死战!”
这一声怒吼冲破了乌云,似乎要将胸口郁积了数年的愤懑释放,天生鹿鸣铎林争锋三万年,何生汜水花妖燕天南!
死战!
死战!
死战!
铎林既不失民心,则必有报国死士前赴后继,必有尸骨堆积守国门,必有业障天谴罚不义。
“还要让铎林王朝死更多人吗?你,有罪于民!”敖不悔伸出的手指自始至终没有落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最后一次暴起的铎林王朝,就像一个猎人看濒死的野兽反扑。
无用而绝望。
更多的抵抗从这头穷途末路的受伤猛虎骨头缝里被挤压出来迸发出来,向敖不悔,向鹿鸣王朝展现一个疯狂的天界王朝。
敖不悔从淤积了海量鲜血的猩红土壤上空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气卷如龙,气势如虹,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青春,昂首阔步走在天空上,枯木花爆发万丈流华。
今日必取七煌城,让铎林王朝大好河山改旗易帜,遍插青蟒亡山!
――――
日落之时,大风卷过,残骑裂甲,断壁颓垣,狼烟也未曾因为风吹而散。
“我输了。”
杨烨颓然跪倒在七煌城门下,左臂血流不止,失去了再战之力。
你是输了,而且当死。
敖不悔和滕浩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半点胜利后的喜悦。
因为你的挣扎,最后一战八十万凡胎青壮拿起武器走出家门抵挡滕家铁骑枉死,你的大罪。
敖不悔抓起杨烨的领子注视着他,有一种莫名的愤怒。
“两国交战死伤在所难免,为什么要把百姓卷入其中?你是嫌死的人不够多!杨烨,你是个昏君!”
自古战争无情,苦的是百姓。
要不然也不会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一说!
“要杀便杀,不用你教我怎么关心众生疾苦!”杨烨苦涩的笑,恨铎林没有第二个刘秀,斩燕天南一命!
你为什么要死?铎林谁又该死?退位之后,随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吧!
“何不见苍茫众生一齐哭,刀兵干戈戮无辜!
何不见帝王将相孤寂苦,皓发白首与谁逐鹿!
何不见山林草野兔三窟,扑朔迷离入草庐。
争一世万人敬仰于谁有愧,黄泉路上不敢回首望亡夫!
落万年青史骂名,谁胜谁负谁孤独!
不知足,不知足,因果报应终有时,谁逃的过雷殛魂陨众灵唾弃无人书!”
那红袍走远,看着满城惊惶百姓,莫名的心头紧抽鼻头酸楚,很想哭。
哭这苍天无眼,哭这九霄无情。
帝王总是将一朝江山与自家荣辱兴衰绑在一起,守不住江山时恨不得整个江山所有百姓陪着自己一起去死,这才是窃国者诸侯真正的自私和冷血。
江山从无姓,奈何人多情。
我,有罪,有大罪。
杨烨凄凉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双手颤抖,似乎双手有无数人冤魂缠绕血腥沉重。
剑锋清凉,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