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诶”了声,不待谢桓撵人,躬身退下。
魏高走后,牛皮帐内仅剩林霏和谢桓二人,谢桓摸了摸林霏的素手,所触温度冰冷寒凉,再看林霏略显疲倦的面色,谢桓不由启声道:“去睡一会儿罢。”
他出口的语气虽平淡,却全然不同于平日的例行公事,这要教鬼朴子听见,非得惊地舌桥不下。
林霏摇了摇头,回绝谢桓的好意。
她在心底斟酌一二,终是出言问道:“不是说师兄在地隧中吗?为何还不见他出来?”
当时在殿外等了半个时辰,直至门后的所有动静消失,她和谢桓正准备推门入内,魏高便带着玄衣卫,在机关鹤的指引下破开阵法,闯入地宫。
地坛之上的北斗陨星阵被魏高用叠加的阵法封印,地隧与墓陵之间被完全打通,按理说,晏海穹如果当真在地隧里,肯定可以出来了,即便他暂未找到出路,谢桓已经派人去寻,怎么可能现在还找不到。
念及此,林霏腾地站起身,就要朝外走去,却被谢桓一把拽住。
“去哪儿?”
“去找我师兄。”
谢桓面容阴了下来,他盯着林霏,启声问道:“你师兄就对你这么重要?”
听了谢桓凉飕飕的话语,林霏心下一沉,突然忆起那什么北斗陨星阵乃谢桓告知于她,还有她落入地隧中,地坛上发生的事都是谢桓所言……
“你把他怎么了?”林霏定定与谢桓对视。
谢桓不禁冷笑,“我还能把他怎么了?阵法又不是我设下的,我更未让他跳入阵眼,他去了哪儿我如何知晓?
怎么?你现在是在责怪我?怀疑是我害了他?”
听罢,林霏略微悔惭,亦觉得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重了,谢桓还派人去帮她寻晏海穹,她实在不该因为焦虑就迁怒于他。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启声道:“对不住,是我失礼了。”
谢桓轻哼了声,不咸不淡道:“我会帮你找到他,免得你再与我生出嫌隙。”
听了谢桓此言,林霏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低低道谢。
谢桓收起愠怒,趁势牵起林霏的素手,哄道:“与我一起回江意盟罢?”
林霏眼皮跳了跳,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件事,不答反问:“你要回江意盟了?”
谢桓颔首,用两指夹着林霏的一指,轻轻向外扯动,就好似在不动声色地撒娇一般。
林霏静默半晌,迟疑道:“我还未寻到师傅师娘的下落……”
“我会派人去找。”谢桓打断她之后的话语,继而幽幽道:“你是不是忘了甚么人?忘了甚么事?”
被他一点,林霏蓦地想起当时在地隧中他说的话,还有被他抓走的窦宁儿。
“……你准备何时出发?”
“现在。”
“那你先去,待我与师兄师妹会合了,就去追你。”
谢桓蹙起眉头,继而眉心的褶皱被推平,他扯出不及眼底的笑容,沉声道:“缓兵之计?林霏,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
确实是缓兵之计,林霏不否认。
江意盟是一定要去的了,窦宁儿还在谢桓手中,林霏有所忌惮。但她需要时间缓冲,好好梳理她与谢桓的关系,就算已经决定拒绝谢桓,她也得想好万全之策,免得他到时又掀起腥风血雨。
但于谢桓而言,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要让林霏去的。不单要她去,还要她和自己一块去。
他早已将林霏视为江意盟未来的当家主母。就在几个时辰前,林霏不但跟他一同进了祖母的陵墓,而且还在祖母的椁前扣了三个响头,该做的都做了,她已是他的人,他怎么可能再任她说走就走。
况且此次回盟,一是要得到族老们的首肯,便是不肯,也要逼得他们肯;二则是让林霏彻底坐实这个名衔。
林霏哪知谢桓那九曲十八弯的肠子,她思忖片刻,呼出口浊气后,慢吞道:“那就一起去罢。晚一些出发,行吗?”
谢桓又不乐意了,“你不会是打算带上你的好师兄好师妹罢?”
林霏不答,只睁着眼与谢桓直直对视。
只稍林霏一个眼神,谢桓便知道了林霏未出口的答案。
呵,晏海穹怕是出不来了,如果真的等他,那要等到何时?
二人正无声对峙间,突闻帐外有人请见。
谢桓应道:“进。”
鬼朴子便带着一众玄衣卫躬身入帐,每人手中都捧着织帛锦缎,依次站成排,将手中锦缎承在谢桓和林霏面前。
林霏看着玄衣卫手中颜色鲜亮的锦衣,心头浮上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见谢桓亲自上前挑挑拣拣,最后拿起件桃红色的织锦长裙递给林霏——
“喏,试试。”
上次他在夔州买给她的裙裾,她都还未穿过一次,便因为遭遇水匪,落在了那艘舸船上。
既然已决定向外宣布林霏的身份,那就再不好让她再以男儿身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