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可保证不了。”

孙可人吸了吸鼻子，语调却依然平静，听不出波动的情绪，“我羡慕你那么多年，你如果过得不好，岂不是显得我更差劲了？你得带着我的份一起过。”

“带着你的份啊……有点累。”沈冰的话先于脑，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又问，“你羡慕我？小时候你人气比我高那么多，后来我咸鱼一条，你呢？大红大紫。到现在我也刚刚跟你打个平手。你羡慕我？！”

“也不是羡慕。”孙可人低着头，轻轻说。

“那是啥？”

对于沈冰这个问题，孙可人没有给出答案。她的胳膊勒紧了软皮子的挎包，包的底部被勒出一条印记，大概是里面装了个硬盒子。她的手指隔着包，一遍遍地拂过那条痕，终于还是放弃了。

“我走了。再见。”

沈冰心中一动，就这么再也不见了吗？孙可人从她身边走过，她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还是略显做作。紧接着，孙可人又突然停下了脚步，扶着旁边的桌子，蹲下去干呕起来。而旁边刚刚路过的端着华芙蛋糕的店员一脸惊慌。

沈冰扶着她坐下来，问：“你……真的……”

孙可人甩开她的手，“唐向洲不信我了。我在他身边那么久，他怕我抓住把柄害他，以为这样我就能乖乖听他的话。”孙可人嘲笑着，“真是愚蠢的男人。”

“可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听他的吗？”

“在云南，我没听。”

哦，她救了苏纯的那次。

沈冰不知道从云南回来后的这几个月里，孙可人经历了什么。但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难以想象的。

孙可人耸耸肩，“你不用自责。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们的矛盾也不是那一次才开始的。那只能算爆发。像我这样的人，不会把自己完全托付给他，他当然也知道。”

“沈冰，我以后会过得很好。我带着孩子到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去生活，不需要男人。当然，也可能会认识什么好人，然后在一起。这回，我会谨慎一些。”

孙可人走出店家的时候，只感到照相机的灯光一闪。她和沈冰都发觉了，知道真的有狗仔，但是两人都没有在意。沈冰落后孙可人一段时间，走到外面的时候，刚好看见孙可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但她同时发现，路边紧挨着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马上启动跟了上去。她脑中一根弦猛地紧绷起来，心道不好。

沈冰命令自己冷静，原地思考了两秒，然后突然跑到马路对面去捉住了藏在对面店里的狗仔。说来也是巧，那狗仔竟然正是当日与她在夏唯家门口打牌的男人。

男人看见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精确定位的沈冰，仿佛看见了鬼，“呵呵，沈冰，缘分啊……”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叙旧！”沈冰掏出u盘塞到狗仔怀里，“这里面都是大料，免费给你。你要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曝光出去！”

真正的女神从来不回头看迷妹。

沈冰不顾身后店家中传来的迷妹的尖叫，冲了出去。然而车子不是那么好拦的，每当你想拦出租车的时候，都会发现空车密度太低了。正当她烦恼的时候，那狗仔从店里追了出来，“沈冰，上我的车，我载你追！”

狗仔的车全力闯红灯，终于看见了目标的黑色轿车。孙可人大概是发觉了自己被跟，乘坐的出租车正在朝着这个地区的派出所狂奔。但她约沈冰来的地方实在偏僻，里派出所很远。

沈冰通知了夏唯，本想报警，但是黑色轿车只是跟着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她没有理由报警，也只能心急火燎地跟着。

狗仔擦着一头的汗问：“追她的是什么人啊？”

“应该是唐向洲。他知道留不住孙可人了，想灭口。”

沈冰懂得孙可人的想法。她以为唐向洲可以因为孩子而放过自己，但她想不到的是，对唐向洲来说，如果那孩子无法成为孙可人的桎梏，那么还不如不存在。

而狗仔听了“灭口”二字，知道自己居然被卷入了相当有严重性的娱乐圈内部事件，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兴奋还是改害怕，手也有点抖。

“你开稳点！前面要上桥了！”沈冰呵斥道。

孙可人乘坐的出租车飞速上桥。就是在这个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出租车的轮胎爆了一个，飞速行驶中的车子来不及减速，巨大的惯性使它来了一个大摆尾，车轮抓地声简直要刺穿鼓膜。

沈冰和狗仔在车内尖叫一声捂住了耳朵。出租车的车头撞向桥栏的瞬间，沈冰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停滞了一秒。那场面，恐怕她这辈子也忘不掉。

这地方的桥也许年久失修，也许车子刚好构成了寸劲儿，桥栏被撞出了一个大缺口，暴露着其中朽化筋骨的石块落入桥下寒冷的冰河。出租车的前机器盖粗暴地扭曲着掀了起来，前保险杠和车灯都不见了踪迹，大概是一同落入了河里。

沈冰在狗仔的车中愣了一阵，她希望那车里的人没事。距离得有些远，她看不到前座的具体情况。

好在，不一会儿，当从黑车中下来两个男人的时候，孙可人终于打开了车门。她从车里站了出来，墨镜和口罩都不见了，身上还挂着挎包。但是直不起腰，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扶着桥栏的残骸。

狗仔突然说：“她、她流血了！”

沈冰这才发现，孙可人的深色裤子湿淋淋的。这一刻她明白了，为什么孙可人会捂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