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岩逍在她身边低声道,“公子且等一等,待小人前去问问是何事,若是人家族中事,贸然插手是非常不敬的。”
傅岩逍点点头,袖了手立在一边候着。那向导挤过去探听发生何事,旁人看他也不是外人,只说是一个附近村里一个孤儿,打出世起父母亲人就相继去世,村里人都说他是扫把星命里带煞,凡是亲近之人必然会受连累早死,便是人人喊打的不待见。只这人却是天生神力,又不知何时习得一身功夫,平日里话也不多一句,惹急了才会反抗,一出手又是没有人能敌得过的,让这里的人又恨又惧的,现下他竟然到药铺里盗药,被抓了个现行,大家正在商量着要把他废掉一眼一手一足。
那向导回来一一禀了,说是这人手脚不干净,不值得救来生事。傅岩逍打量了一下人群“若这人真是无人能敌,怎地似乎毫无反抗,这里这些人可是毫发未损,没一个带伤的。”执意要向导前去求见这里的首领,说是大唐商人过来营商,特地拜访。又给了向导那于阗中一位贵人给的一件物事,这贵人只说这物事能保他们安然离开于阗,各地官吏富绅断不敢为难。
果然,不一会那首领就亲自跟着向导过来了,向傅岩逍行了于阗中见贵人的礼,傅岩逍只隐约知道那位贵人是于阗中一位举足轻生的人物,极是敬仰大唐,又热衷于瓷器,傅岩逍跟着打点关系的商号主事去拜见时,相谈甚是投机,赠送的瓷器他大为欢喜,便表达了希望傅岩逍这样的唐朝商人能常来于阗营商,送了这样一件物事,说日后来到于阗,必然是畅行无阻。
这时的于阗国势积弱,随时都有被侵吞的可能,为了求得大唐庇护,免受吐蕃的侵扰,已是自居属国,送了质子入唐。这样一个小国的贵族赠送的物件,傅岩逍本来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随手收了下来。现下看得这人如此尊敬,看来在于阗境内这物事却是大大的有用。
傅岩逍回了礼,示意身边的人去寻适合的物品作礼。通过向导的翻译和这首领攀谈起来。只说自己四处行商,也有家小日日礼佛行善积德以求家宅平安,恰好今日见得这事,欲做一次功德,恳请这位首领能行个方便圆他心愿。身边的人也很是及时地送上了礼物,说是大唐商人的一点心意,日后行商至此还请首领能多照拂下。
这通马屁拍下来,只说得首领脸上欢欣不已,觉得脸上有光。当即让人传话带了那被行刑之人过来。等人一带来,傅岩逍便暗暗可惜。可惜和这首领歪缠了一通,耽误了救人时机,这人虽是手足完好,那眼却是毁了。
那首领看在贵人信物上对傅岩逍甚是恭敬,对待族人却是端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喝道,“丑颜,也算是你得真主保佑,你这次犯事本是要废去一眼一手一足以求赎罪的,但有这位大唐来的贵人替你求情,便赦了你这次,还不快谢过贵人!”
那唤作丑颜的人圆睁着仅剩的一只眼,只抬头看了傅岩逍一眼,又低下头去,只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磕头。傅岩逍赶紧要扶,那丑颜却是吓了一下,畏缩着膝行往后退,傅岩逍只好道“你起来吧,不用再跪了。”丑颜垂着头拘谨地站了起来,缩手缩脚的。他一站起来,傅岩逍顿时恍惚觉得她是看到了姚明,只觉得心理压力太大了。虽然他没有姚明那么高,但是足足要到一米九的样子,比旁边的人都要高了一个头,只是这一个大个子,却是畏缩着佝偻着背,站直了的话,应该会更高一点。
让人替他已毁的眼上了药止住了血,又向首领作谢,拿出些银两递过去说是补偿那药铺老板的,多余的请这位首领自行分配,请这些村民聚餐。事情既了结了,旁边虎视眈眈的村民也便欢天喜地散了去。只这丑颜百问不回一句,向导都快被他气到吐血了,才勉强听他讲了几个字,恩人,病了,要药,钱,偷。
傅岩逍也是头痛,但她本来就语言不通,只听得懂一点点,也能勉强讲上几句常用的。急得直嘀咕,“怎么就救了这么一个嘴巴撬不开的,这事情不赶紧善后,行程可就耽搁了!”丑颜却是猛一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她,嘴角动了一动,像是要说什么,但又犹豫着,动了半天,索性就又重新闭上嘴。
傅岩逍只得拿出对妍儿的耐心,也不管对主听不听得懂,只顾唠叨着,“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这药是要送到哪里去的?我们要急着赶路回家,不能再耽搁了,你慢慢说清楚,我们替你抓了药,就把你送回去,之后就要启程了。”
她一字一句的把话说得极慢,说完之后长出一口气,又觉得心烦意躁,打算他要是再不说话,就扔给他一些银子抬脚走人了,她还急着赶回去陪那两母女过年呢!再不回去,妍儿就要不认识她这个便宜老爹了!好吧,虽然妍儿也还没有叫过她一声爹。
她想着想着又瞪了丑颜一眼,丑颜还是木讷呆板的样子,只是神情似是有所触动。她看得气闷,抓起水囊就是猛灌一通,她最烦这种唧唧歪歪死不吭气的人了。
丑颜这时却磕磕巴巴地开口道,“我,我叫,丑颜。”
这下把傅岩逍吓得被水呛到咳得死去活来,几乎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这人说的可是汉话!虽然腔调怪得很,但千真万确是汉话!丑颜见自己又害得恩人如此,头垂得更低了,愈发的惶恐不安。
傅岩逍知道他从小被人们如此相待,有着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