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总会有几个亡命之徒。
崔清和反了。
他领着他东拼西凑的两万起义军,以奔丧为借口,直逼建康城。
众人始料未及。大家都没想到,第一个趁乱造反的,竟是当年狼狈被逐的代王。
他哪来的勇气和胆子?
睿宗帝并不放在心上,以崔清和的军队,未过渭水便会被扫荡干净,他的九哥,根本连建康城的墙都摸不到。
崔清和送来的战书里,点名让昔日的霍家女将霍德音迎战。
睿宗帝将其当笑话讲给德音听,没想到德音竟应下了。
他不乐意:“随意派一两个武臣就能将其压制,何必你亲自出马。”
德音接过他手里崔清和的战书,“他一心求死,我怎能不满足他的心愿?”
睿宗帝拦不住,翌日德音便领军出发。
高高的马背上,她一身铠甲英姿飒爽,崔空龄抬头仰望,仿佛回到当年寐城的时光。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躲起来,而是光明正大地握住她的手,叮嘱:“表姐,朕等你回来。”
德音笑了笑,驾马离去。
两军对阵,崔清和夺了一方小城池作为驻扎点。
兵临城下,不等德音喊话,崔清和已经打开城门。
他纵马而来,满脸沧桑,两年的时候,似乎一下子苍老二十岁,她差点没能认出他。
他寒暄得不像是在对战,而是在和旧友问好:“许久不见,你终于肯来见我。”
德音未有回应。
崔清和笑着打量她,道:“原来你穿铠甲也一样好看,霍灵羽果然没骗我。”
德音冷漠道:“崔清和,你若投降,可保性命,我只问一次,降还是不降?”
崔清和摇头:“不降。”
她一愣,“你孤身一人出城,我现在就可擒住你。”
崔清和道:“我知道。”他停顿半秒,问:“士兵无辜,可否留他们一命?”
德音唇角紧闭。
崔清和笑道:“罢,我不让你为难。”
良久,德音看向他,问:“何必送死,值得吗?”
“值得。”崔清和跃下马,每走一步便将身上利器扔掉,最后连外衣都褪去,他离她只有几步之遥。
将领作势就要拦截,德音挥手:“退下。”
她纵身一跃,与他相隔而望。
崔清和唇角带笑,凝视她:“动手吧。”
他是真的一心求死,甚至张开手臂迎接她。
城墙后兵将怒吼,为领将的主动送死而感到愤慨。千里之行,血肉拼搏,倒头来竟只为一死。
她说:“你听,你的士兵们都在骂你。”
崔清和:“我听到了。”
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她将剑刺进崔清和的身体。他迎着剑朝她迈进,直到彻底被剑贯穿身体,他终于停下脚步。
“阿音,若有来生,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德音放开剑柄,丢下两个字:“不能。”
崔清和再无力支撑,缓缓倒下来,他半跪着,望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忽地扬起唇角,笑容惨淡,眼泪夺眶。
他想起新婚那夜德音悄悄递给他的书笺。
她羞涩着脸同他念上面的两句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恩爱。
两不疑。
他终是错负了她。
……
这一场犹如儿戏般的战事很快平息下来,不费一兵一卒,成功取得胜利。入城的时候,德音在崔清和下榻的府邸找到霍灵羽。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含泪喊她:“姐姐,我是在做梦吗,你竟真的来看我。”
断魂丹药期已到,德音曾提前给她寄过解药。但看她如今这样,应该没有服下解药。
“为什么不吃解药?”德音想了想,终是伸出手回应霍灵羽悬在半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