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认识程知是在高一第二个学期的五一长走。
即便是庐县这样的小地方,还是有一些层出不穷的活动的,五一长走就是每年从县里各个学校,小学到高中都得挑一波人,去走个十几公里的,美名其曰强身健体,然后拍个照,几个领导说一堆废话,最后发个价值不超过五块钱的纪念品就结束了。
北高向来是全校每个班抽三个人的,汤于薇班的班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看上去倒是没年纪这么大,打扮的很是得体,性格也是干脆利落,她也不想做坏人点谁谁去,这个年纪的小崽子记仇的很,一不小心外号漫天飞,指不定哪天下班还可以飞入耳中,班主任姓杨,不让班里的小崽子喊她老杨,小崽子们又嫌喊老师是在太不舒服了,不让取外号,那就喊杨姐。
杨姐拿了个小纸盒,让一个班听长走如死狗的孩儿们抽签决定。
大家垂死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挨个抽了签,不过一个班只有三个倒霉蛋,很多人倒是很侥幸的逃过了此劫。
小熊打开纸条看到一个叉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汤于薇难得的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瞪大了眼,看着手里的纸条。
那纸条又细又窄,偏偏那个红勾奇大无比,显得张牙舞爪的。
小熊:“……”
只能感叹她同桌今日的运气很好嘛,可以去买彩票了都。
汤于薇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无奈的举了举手,让杨姐记下名字,除了她,剩下的是一男一女,男孩子被一群人起哄着,倒也没唉声叹气,另一个女孩似乎转头看了一眼汤于薇,又和她的同桌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个同桌也看了汤于薇几眼。
这样的动作一般人都知道是在讨论自己。
汤于薇不用猜都知道那女孩是在说和自己不熟,指不定又要夹带着个人评价了。
她有些难过的趴在桌子上,觉得自己的运气也是没谁了,初中的时候也被老师点名去参加过长走,不过那时候跟项满还在一个学校,起码还有个熟人可以说说话。
现在也才高一第二个学期,别人都打成一片了,只有她,人名记熟了,也没什么用武之地,平时交流最多的只有小熊,或者那几个班委,来自每日的例行收作业。
仿佛她天生就自带排斥屏障,让人望而却步,哪怕是不得不参加的小组讨论,说话也总是不敢看别人眼睛,明明没什么事,也会觉得尴尬的不得了,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性格不好,只能归结于自己的外貌。
会想:如果我变得好看一点,会不会不一样了?
这是她升入高中的时候许的愿望。
谁都会对新的校园抱有期望的吧,但那种期望总是被现实一压再压,最后变成不再挣扎的妥协。
她还是老样子,从小胖妞长成了大胖妞,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普通人,每日承受着别人“这个人好胖啊”的目光。
她有想过减肥,跑步啊节食啊都坚持过,但没过多久都被她妈发现了。
汤于薇的妈妈是个典型的中年妇女,认为小孩子胖一点问题都没有,瘦反而是大问题,况且她也没觉得自己闺女胖,每次都一副苦口婆心的教导:“于薇啊,别想着减肥,你都还没变成大人呢,到时候营养跟不上了怎么办?多吃点,长大了就会瘦下来了。”
她没有办法反驳,每次盯着碗里满满的饭菜都觉得痛不欲生,下意识的摸一摸腰上的那圈赘肉,却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在家里没办法,只能在学校里少吃一点了,她总是这么想。
偏偏学校规定剩菜剩饭多的要扣德育分,而食堂的阿姨每次看到她打饭都会给她多打一点,那餐盘里比其他女孩多一半的米饭每次让她看了都欲哭无泪。
又不敢剩太多。
最后连去食堂都是揣着满满的恐惧的,可是不吃又饿得慌。
长走是在五一的早晨,汤于薇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去的,那么漫长的走路,她想,自己不说话就闷声走应该可以的吧……
集合的地点在学校的操场,五一放假,学校早就空无一人,这帮被赶鸭子上架的学生自然是满腹抱怨的。
她签完到站在自己班那一男一女的后面,男生早就和隔壁班的男生勾肩搭背了,女生也和其他班的朋友一起,似乎就没有像她一样落单的人,三三两两的,让汤于薇觉得有些刺眼。
她心里的委屈涌了上来,鞋底摩擦着操场的沙子。
这段路途真的很难熬,庐县四面环山,长走的显露简直就像是出了城的登山之旅,初中那次长走对汤于薇来说就够生不如死了,好在有一个活蹦乱跳的项满在,一路上没话找话,也可以熬过去。
现在她就安静的走着,和身旁挽着手走路的几个女孩相比,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走到临近中午才开始返回,中途有个志愿者站点,有免费的水拿,一行人都挤着去拿,汤于薇手伸在半空中好久,那个带着帽子的志愿者愣是没看到她,后来过来拿的都接过水走了,她还是傻兮兮的站着,也不知道说一声。
最后还是有一个人拿了一瓶矿泉水放在那只手上。
汤于薇傻乎乎的转头,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穿着棉质的白色t恤,中间是一行黑色的英文字母,脖子挂着一副白色耳机,对她说:“他没看到你,你好歹也说一声啊。”
汤于薇半晌才想起来哦了一声,尴尬的去开瓶盖。
更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