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跪拜道:“小的一见世子,就觉得……咳,世子绝代风姿,定是人中龙凤,嗯……能遇到这样的主君,效、效忠,是小的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想来这个龙爷素日是不拍马屁的,这几句说得磕磕绊绊,生硬又别扭。
林少歌嘴角抽了抽。
挽月更是瞪圆了眼睛。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王霸之气?
龙爷偷偷瞟了瞟林少歌的脸色,见他无动于衷,知道这马屁拍得不到位,看不出诚意,于是又伏地道:“世子明知小的不是善类,也敢只身前来,面不改色淡定自如,这样的心性,这样的气魄,这样的胆量,就是给小的一百匹马,也是追不上的呀!小的其他没有,自问眼力还是有几分,今日,世子要是不肯收留,那小的就只好跪死在这里了。”
“那你就跪着吧。”林少歌淡淡一哂,作势要走。
“世子!世子!世子留步!”龙爷大呼。
少歌脚步一顿:“还有话要说?”
“有!”
龙爷重重磕了个头,说道:“要是我猜得不错,张岳一定是见过世子的。”
说罢抬起眼睛,巴巴地望着林少歌。
“嗯?”
龙爷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厚颜道:“张岳这小子,我一直将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也算是看着长大的。自上次,他跟世子打过交道之后,我就发现他变得不一样了。他的身上,多出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小的琢磨这许久,琢磨不出个道道来,可今日一见到世子,小的就明白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岳身上那突然多出来的玉树临风气质,是从世子身上沾来的!能跟随在世子这样的天人身边,学得一二,此生足矣。世子既然能收了张岳,还请念在小的和张岳的一点情分上,也给小的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日后,小的一定约束着弟兄们,世子指东,没有人敢往西,世子要打狗,没有人敢撵鸡!”
龙爷一通胡诌,越说越心安,越说越入戏,越说越感觉危险离自己远去,心中便晓得赌对了。
再一思忖,念头愈加通达——当初有一支歧军来到江东赈灾,后来就再没有这些歧人的消息……这神秘莫测的“老爷子”,恐怕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一队歧人了!
难怪那五百人轻易就被俘虏了,歧军的战斗力……呵呵,自己这群乌合之众,送上门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也不知哪个杀千刀的设计自己,闯到人家的大本营来,这借刀杀人的毒计,当真是阴险至极!如今想来,一定是那银虎了!敢使这阴招……看我老龙如何反将一军!
暗暗咬了咬牙,又道:“世子爷,其实小的手下这些弟兄,也是被狗官逼出来的,不像那个银虎,跟官兵勾结在一处,不知道犯下了多少天杀的恶行!而且他们作下的许多恶事,都推到了我头上来。”
龙爷滔滔不绝讲起了银虎所做所为,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银虎抢了他媳妇刨了他祖坟。
林少歌听得直皱眉头。眼下的情况,和他预料的……有些偏差。
今日无风,有雨云。
点着了这一地火油,火势不会蔓延太远,并不会影响日后的计划。
不过他并不打算这样做。他的目的,只是威胁龙爷退兵。
最初的计划是——激怒了龙爷之后,待他想要对自己出手时,先大肆嘲讽一番,然后告诉他火油的事情,这样能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回头牢牢记住,这片林子里有个惹不起的“歧王世子林少歌”,然后不经意间,将这个似真似假的消息散布出去。
如果这个龙爷足够愚蠢——事实上,现在已经很少见到那么愚蠢的人,但保不齐就有这样的。如果龙爷很不幸是一个蠢人,知道手下的人全踩在火油坑里,还要拼着鱼死网破对自己动手,那么,自己也不介意手上再多千把条人命。只要漏他一两个人逃出去,照样能散布“歧王世子藏在这片林子里还杀光了我们兄弟”这个消息。
林少歌认为第二种情况基本不可能发生。
却料不到,竟然还有第三种情况。
正是眼前发生的,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按理说,龙爷知道自己手下人的性命攥在林少歌手中,就算示弱,也不会表示得这样明显,这样露骨。
依着他的性子,若是拱一拱手——“感谢世子不杀之恩”,然后带人辙退,这样才比较合理。
哪怕是色厉内荏,放上一两句狠话,也算在情理之中。
怎么会还不知道火油的事情,便急巴巴地投诚了——用这样谄媚的姿态投诚?
反常必有妖。
少歌略略沉吟,想起这龙爷方才第一句话——“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世子大业”。
眉头微蹙,唇角慢慢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莫非……有人和自己想到了一处?自己原是要借这群人的口,给某些人带话,不料有人反倒借了这个龙爷的口,告诉自己不必徒劳,一切已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否则,何来“大业”一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