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叫什么故人看见,否则真是丢了大脸。
渐渐地,董心越咂摸出些味道来了。
明明只是普通的棋局,但只要木师不咸不淡说上一句两句,便像是那点睛的神来之笔,将一样局势或是一个道理烙进了他的心底,带着木师独特的印记,叫人根本不可能忘记。
最可怕的是,进入识海深处的,并不仅是简单的这一句两句话语,而是整盘棋、整个势,就如同在云端俯瞰一样,每一个角落、每一粒棋子、每一步,都深深刻在了脑海之中。
第356章 学艺(下)
这是一件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董心越虽然自负,但从不认为自己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怎么可能呢?一局棋,从起手第一粒落子开始,双方落下的每一子,竟然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那些黑白色,竟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在那棋盘上活了起来,它们如雾如烟,自发在那木质的山岳之间蜿蜒运行,展现出董心越从未见过的风景,而其中的变化道理更是叫他受益匪浅。他的心神,竟已突破了棋盘和棋局的桎梏,徜徉到另一方天地!
他并不认为这是自己天赋异禀。因为唯有木师开过金口的棋局,才会出现这样匪夷所思的异象。
可惜木师很少开口。
因为董心越的棋艺实在是……太差。通常捱不到木师开金口,那棋盘之上就只余一色了。
有一阵子,董心越走上了弯路。
他无法将心思全部投入在棋局中,而是不自觉地盯住木师漂亮的薄唇看。
就盼着它们动一动,吐出天籁之音来。
挽月白眼都翻得不爱翻了。
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董心越老用这样的眼神盯住少歌的嘴唇,叫她实在是安不下心来——万一他当真强吻了少歌,日后叫她怎么亲得下去?
幸好董心越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再过了一些时日,董心越更加心惊了。
他已经相信木师在用兵之道上的确神乎其技,但对于他教导挽月武功这件事,董心越一直持保留意见。
直到这一天,连续十局董心越都没有撑过五十步,木师懒得浪费时间,便让他去陪挽月练练手。
董心越心道,见自己棋艺臭,他当真小瞧自己了,对付秦挽月?哈哈,不费吹灰之力。如此,干脆趁着这一次机会,小小地教训教训这个师妹——因挽月一直在木师指点下练功,董心越便强行唤她作师妹。
“小师妹,请!”
不待挽月跳脚,董心越欺身而上,五指成爪,抓向挽月肩头。
只见挽月怔了怔,随意地侧身避过,背对着他,倒退一步,一肘撞在了董心越胸前。
这个姿势董心越眼熟到做梦都常梦着。
因为挽月平日就是这样在他们旁边打桩子的。董心越每每见她这样笨拙地击打那木桩,都忍不住想笑,只碍于木师坐在对面一本正经地指导她手臂要高一分或是矮两分,董心越便将那不礼貌的爆笑吞了回去。
几乎憋成内伤。
他无数次用眼神嘲笑挽月——你这样的速度连猪也打不到。
而今,他只庆幸因为怕挽月吹枕边风,自己并没有将这句心里话宣之于口。
……否则自己岂不是连猪都不如?!
挽月并没有想到董心越竟是个绣花枕头。当初在歧王府劫持她时,她记得他是有功夫的,所以她没有留手。
于是董心越被那一肘子撞到吐了血。幸好有清小姐在,董心越被她照顾了三五日,总算是没留下什么内伤。
董心越一颗少年心硬生生被掰成了三瓣。
一瓣纠结于清小姐挟恩图报,逼迫他以肉相偿。
一瓣惦记着长长棋艺,能多多聆听圣训。
还有一瓣眼馋着挽月素日所学的那些“笨拙”的技法。
一晃,冬天过去了大半。
虽然还看不见春的影子,但每每刮起南风时,总有些若有若无的暖意夹在里头。
南边的风,也带来了一场疫病。
消息传进来时,外头已经死了几十个人了。
清小姐连夜出了辛家大院,归来时,唇色变得雪白,卧在床榻上起不了身。
次日,董心越有些心不在焉。
挽月打了会儿木桩,见少歌没发过声,董心越也没偷眼学她的动作,不由有些奇怪。
中午换了个仆妇来送饭食。
“玢姑娘今日怎么没来?”挽月打趣道:“莫不是我昨日开了那个玩笑,她真气着了?”
“哪里哪里,木师娘,小玢她……”仆妇叹息一声,“若是真能入了董小哥的眼,那就是她的福气了。可惜呀,她是没这个命喽!”
少歌微微蹙眉,抬起眼皮看了看董心越:“出了什么事?难怪你今日不专心。”
见董心越要回话,那仆妇就没有多嘴,只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