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允诺过,岂可食言?”
九辰垂眸,避开她坚执的目光。片刻后,他轻轻道了声“得罪”,便撕下她一片白色里衣,沉默的替她包扎好伤口,然后不由分说,将她负在背上,继续往前走。
幽兰早无力气反抗,只能冷静替他分析:“堂堂黑云骑统帅,应该懂得权衡利弊。带上我这个负累,你恐怕是追不到影子的。”
九辰加速穿行,不说话。
幽兰轻叹:“你若是舍不下道义,大可以干完正事,再回来找我。”
九辰终于开口:“今夜雾气重,没有星星,我早就迷路了。一旦离开,我是找不回来的。”顿了顿,他又极是认真道:“山里野兽,全在夜里出没,你若被老虎吞了怎么办。”
幽兰被这话逗得笑了起来,等笑累了,便伏在他肩上,毫无知觉的睡了过去。
次日,十五个影子的尸首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悬挂在巫王宫文德门前。每个影子的面上,都糊了张白纸,上书血红大字,连在一起,读作:“浮屠岭上,非属巫姓,擅入者,死无葬身。”
沧冥百姓将整条朱雀大道都围得水泄不通,挤在宫门前指指点点,任戍卫营如何驱逐,都不肯散去。
彼时,隐梅当众伏罪,巫后数日来第一次踏出章台宫,巫王刚刚在早朝上宣布赦免公子子彦禁期。
巫王带领文武百官亲自到文德门查看情况。因这场面实在太过血腥惨烈,许多官员也尚不明白暗血阁与巫国王室间更深更隐秘的联系,只敢躲在人群中远远观望。
季礼、南央等重臣跟着巫王近前验看尸体,待看清那独特又熟悉的伤人手法时,季礼足下一软,险些磕倒在地。生平第一次,他懊悔自己的决定,将九辰从剑北带回沧冥。
南央及时扶了他一把,皱眉,低声问:“东阳侯面对千军万马,尚可岿然不动,怎会害怕这些?”
巫王检视完毕,只吩咐将这些尸首全部烧掉,便面如冰霜的拂袖回宫。
一刻之后,内廷总管晏婴因擅离职守、知情不报,被巫王下令当众杖责五十。按内廷规矩,内侍当众受杖,必须去衣,以示羞辱。即使身为内廷总管,也不能例外。
几乎同时,最后一名受伤的影子潜逃回宫,第一次违背规矩,于白日进入西苑,跪于思戾殿前详细禀述了昨夜情况。
出乎影子的意料,思戾殿内,许久没有传出那个温润胜玉的声音。
他斗胆,惑然抬头,正撞上殿门被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少年,白衣翩翩,眉目如画,手中摸着一根洞箫。
“既然该死,为何要逃回来?”
影子发愣的一瞬间,那管洞箫,已从他喉间穿过。
少年俯身取出青玉箫,拂袖洒出几滴液体,那影子立刻化作了一滩黑水,渗入草木之中,再无痕迹。
默立片刻,他转身回殿,没有丝毫留恋的将满苑晴光隔绝在外。
旭日跃山而出时,九辰便知,已无希望再追到那名影子。事已至此,他索性将幽兰放下,去附近取了些水,喂给她喝。
幽兰半昏半醒间,仰首望着树叶间跳跃的点点金色,满是期待道:“能不能带我去山顶看看日出?”
九辰一愣,冷静道:“你伤势很重,必须尽快就医。我们应该下山。”
幽兰却缓缓舒展双臂,闭目嗅着山间清新气息:“以后,我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来这里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九辰不再反驳,沉默的背起她,靠着一双匕首,缓缓攀上最近的顶峰。
红日喷薄而出,如烈烈燃烧的火焰般席卷天地,仿佛无数红衣仙子,在云间曼舞。
断崖边上,九辰和幽兰一站一坐,将背影融化在无边金色之中。
正午时分,风使、戍卫营及东阳侯三拨势力从不同方向同时进入了浮屠岭,搜寻九辰和幽兰的踪迹。
风止云和明染带人最先在半山腰发现了两人。眼见着自家阿姐被一个陌生少年背在肩上,风止云大怒,几个纵身扑过去,便要将幽兰夺下来。
九辰闪身避开,掠出丈远,冷冷警告:“她身上有伤,你轻点。”
风止云愈加气愤,拿剑指着九辰,恶狠狠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碰我阿姐!”
“阿云,不得无礼!”幽兰咳了数声,抬目,虚弱中不失严厉:“把剑收起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