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楼身为长安城黑道魁首,只身赴险本就有些荒唐,今夜一战更是出乎意料地凶险异常,两人差一点便要命丧于此,可他手下数千兄弟居然没有一个来帮忙,这件事情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不过当易天看到人群前方被紧紧捆缚的十几名青衣大汉后,他心里的疑惑便顿时化作了苦涩,站在最前面的那位,赫然正是醉春阁的大掌柜——陈奇。
陈奇愤怒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脸上满是桀骜的凶悍之色,但可惜手脚被人用牛筋紧紧捆缚,甚至连嘴里都塞进了一团黑烂的棉絮,于是既不能打人,也不能骂人,只能用强行扭动的身躯来表达对这场长安城黑帮之争的不满。
易天正要开口,背上的陆危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看着眼前高举火把的敌人以及自己手下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众多兄弟,便知大势已去,有些无力地道:“有问题。”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易天打了个激灵,扭头看了一眼陆危楼,恼火地道:“醒来总要先说一声,这样会吓死人的!”
陆危楼道:“抱歉,刚刚醒来。”
他刚才受伤严重,所以说起话来都显得有些吃力,略停了一停,方才低声道:“真的有些诡异,世间修行者何其稀少,若能入明心境,任到何处几乎都可为座上之宾,何至于自轻自贱到插手江湖之事。”
说了这些话,便有些气喘,停了片刻,方才接着道:“‘海帮’能请来楼上那两位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个!”
易天闻言微怔,复又心道:“若论自轻自贱,这些人哪里比不上你,你身为修行者,不但插手江湖事,还做了黑帮老大!”
但此刻生死难料,他哪里有心思调侃,有些无奈地问道:“都什么境界?”
什么境界?问的自然是对方的两位修行者是什么境界。
陆危楼借着通明的火光仔细看了看,道:“一个明心中境,一个明心后境。”
想了想又补充道:“实力比刚才那两位要强一点点。”
易天行心中一沉,虽然自己莫名其妙地恢复了伤势,但毕竟哈没有踏进修行之门,用诸葛先生的话来说,就是“只能凭借身体的力量”,于是苦涩地道:“那我们还有几成希望?”
陆危楼想了想,闭目沉默不语。
易天明白他的意思,也陷入沉默,不过握着刀柄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一紧。
察觉到易天身上的气息变化,陆危楼突然道:“现在孤注一掷有些不值得。”
易天沉默了半晌,握刀的手更紧了一分,忽然问道:“那怎么办?”
陆危楼道:“把我交出去,你不会死。”
不待易天反驳,接着解释道:“你不是我帮中兄弟,没有必要非蹚这趟浑水,把我交出去,他们不会杀你。”
易天闻言突然笑了笑,淡淡地道:“此言甚至无理。”
陆危楼诧异道:“此言无理?”
易天脸上绽出一丝笑意,笑意在夜色里越来越浓,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却故意淡淡地道:“如果把你交给他们,今天晚上的事情倒是简单了许多。可是,谁给我钱呢,倘若拿不到钱,我这趟活不就白干了么?”
陆危楼一愣,旋即长笑道:“言之有理。”
“陆大当家,据说这几位是你最可信得力的手下,”,就在两人自顾自地谈话间,一道娇媚的声音自对面人群中传来,借着朦胧的火光望去,虽看不清五官,但依稀能够分辨出声音的主人是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让易天奇怪的是,在这冬末的时节里,对方鬓角居然插着一朵花。
花是新鲜的玫瑰花,粉嫩的花瓣在漫天飞雪中微微颤动,散发出阵阵幽香。
寒冬腊月里,绝对不应该有玫瑰肆意绽放,想必是某种神奇道法,这是什么人?
只听拿到娇媚的声音接着道:“陆大当家不惜以身作饵,然后派出最得力的手下去抄我们的后路,此计果然高明,只可惜,”顿了顿,中年女子有些不屑地道:“陆大当家的似乎高估了你这些手下的能力。”
易天及陆危楼都没开口,这种时候,不亮出真实实力,说得再多也是无益。
只听又有一道声音传来,这次是个略带沙哑的男子声音:“听说陆大当家若干年前观水悟道,才有今天这番成就。”
中年女子接道:“没错。”
然后故作惊讶地道:“我记得夫君似乎也是观水悟道!”
两口子?
易天定睛看去,不觉哑然,说话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肥胖老者,虽然同样看不清样貌,但那沙哑的声音里却无由地透出三分猥琐,凭声辨人,想必此人长得不会太英俊,能与这娇媚女子以夫妻相称,倒也稀奇。
想到这里,易天不由觉得好笑:人若活得久了,果然什么都能看到,连这种武侠小说中的桥段都能真实上演。
正在他暗自腹诽间,矮胖老者沙哑的声音再度传来:“夫人好记性!”然后扭头对着陆危楼道:“陆大当家,既然你我皆观水悟道,不如就在这里切磋一下?”
易天闻言大怒,暗道趁人之危还要装逼,果然是一副欠雷劈的做派,正要出言讽刺,没想到陆危楼却道:“甚好。”
易天一愣,正要开口,陆危楼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才淡淡地道:“既然难逃一死,嘴上总不能弱了士气。”
易天闻言无语,心道:到底是混江湖的黑道老大,眼看死到临头,还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