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充当器械护士的正是小梅,专业的她闻言立即递出了一把银亮色的金属小刀。她的递刀手法一向很快很准,能够保证主刀医生在接住手术刀的同时,用最顺畅的节奏完成接下来的手术动作。
但是这流畅的动作被一个打断了。
“不可以!”说话的人站在手术助手台上,口罩下的面目看不清,只露出一双倒三角似的鹫目。他不顾割破氧气管的危险,隔着陈帅身子一把躲过小梅手中的手术刀:“现在还是应该以排液升压为主,尽量维持病人生命体征就行了,接下来要等秦副院长……”
“血压已经降到临界线一下,再不把几处大伤口缝合的话,病人就没命了!”主刀医生忽然咆哮起来。
“这是医院的规矩!”助手针锋相对地低吼道:“没有签好手术协议,就是不准动刀!胡德翼,这次你又想害谁坐牢?”
听到这句话,主刀医生圆睁双目,胸口某处藏匿至深的伤口被一记猛锤砸破,整个人径自向后跌了一步,多亏小梅扶了一把才站稳脚步。
那助手见状冷笑:“你做医生时间不短了,居然到现在还这么天真!眼前这条命是命,将来那些千千万万的患者就不是命了?现在国家对医疗的法律一条比一条严,非法手术一旦抓到,被吊销执照都是轻的。你说你是为了救命事急从权?哈!到时候谁会替你作证?这个病人会替你作证吗?他会因为你救了他一命,就来来回回跑几十次法院吗?荒唐!你的天真已经毁了老师,我绝不会让你再毁了这家医院。”
这鹫目人虽是助手,但手术中的主刀医和助手并非绝对的上下级关系,在手术医疗中,为了培养新人,教授给学生当助手的情况并不少见,是以从两人的关系来看,似乎这鹫目人助手,地位还比主刀医生胡德翼要高一些。
两人的眼神中皆映射出对过往的怨忿,护士小梅急道:“胡医生,梁医生,请你们不要吵了。这位病床上的小陈,是我好朋友的同学,他是个好人……”
“嘀嘀嘀!”一阵机器的警报鸣响打断了小梅的说情。
“病人的血压达到濒死线!”负责管理仪器的医生大声警示道:“光靠体外插管已经来不及排出淤血了,再不开胸手术的话,心脏马上就要被压迫坏死了!”
胡德翼紧盯着仪器上赤红的数字,连眉毛上的汗珠滚入眼框都没有闭目。在一个深呼吸后,年轻的主刀医生仿佛做出了觉悟,他上前一步回到手术位,对鹫目住手梁医生伸出右手:“把手术刀给我。”
“你想干什么?”梁医生冷目相对。
“马上手术。”
“胡闹!按照规定……”
“你不敢做就出去!”胡德翼勃然怒喝:“老师从来就没有教过我规定,他只教我救人。我是主刀医生,现在我宣布手术开始!有什么后果,这次我来承担!”
梁医生眯起的双目中悲怒交加,但谁都看得出,那种剧烈的反感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些更深的东西。片刻,梁医生冷哼一声,将手术刀抵到了胡德翼手里:“血压到了濒死线的人,也只有10分多钟好活了,不算其他伤势,光是心脏上的外伤就有4、5处致命裂口,说不定连三尖瓣就韧裂了。即使凭你的技术,10分钟最多修复一处裂口。你这样坚持手术,不但救不了他的命,而且还是自毁前程!”
回答梁医生的是一条血线,胡德翼接过刀后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径直划开了陈帅左胸腔。
“大虹吸。”
“给。”
在小梅的配合下,胡德翼将胸腔中的血水尽速吸空,在手术灯的照明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呈现在他眼前。
胡德翼眉头紧皱:“光正面就有5处破口……”
“我说过,你来不及缝合的。”梁医生一脸心灰意冷地脱下手套:“为你的天真付出代价吧……学弟。”
在当今世界的外科领域,任何修复手术,都需要用到缝合技术,缝合速度和精准度,也是当今外科医生水平评价的标杆。作为医大附院外科招牌,胡德翼的技术已经达到世界水平,但是再快的手,也要穿针布线,缝合一道5cm直线伤口,必须时间也在1分钟以上。更何况在精密的人体器官上动针,更要比普通缝纫艰难的多。
带着一阵令人灰心的叹气声,梁医生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这台必败的、必然付出代价的手术,绝不是他想做的。
然而自动门外的两个人影,令他的步伐一顿。
“你是……”梁医生抬起头,指着门外的其中一人,鹫目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骨科的……钱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