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明亮的夜晚里没有艾萌萌。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一棵很高很直的树下,指着树干的最高处一条条模糊的伤疤说:“那里,你看出是什么字了吗?”
“我喜欢你。”
他点点头,搂着她靠在树干上,让她的脸贴着他的锁骨,呼气喷洒在他的脖颈上。
“怎么了,那是你刻的么?”
“嗯。”
“什么时候刻的?”
“七年前。”
“胡说。”
“真的。”
“那怎么还这么清晰呢?”
“因为,我刻得很深……”
午后金‘色’的光辉斜斜地照进了稀疏的小树林子,一道道光线中悬浮着许多平时‘肉’眼看不见的尘埃,也许那不是什么尘埃,而是时间的光子。
这一刻仿佛感觉不到时光在流动,所有的喧嚣都已远去,零星的鸟叫就像忆海里的贝壳,随着海面上金光闪闪的‘波’纹而时隐时现。
他们在回忆各自的往事,记忆的‘交’叉处有一条柏油小路,就在‘操’场的对面,秋天的时候,风会把那条路吹得哗哗作响,其实是记忆出了错,那是枫树叶子在互相说话,一到晚上那些发疯的叶子就更加肆无忌惮,不管人的心情有多凄凉,每一次他横穿‘操’场送武娇回宿舍,回去的时候都会一个人走那条路,就像每一次她横穿‘操’场送武娇回宿舍,然后经由那里去车棚一样。
艾萌萌忽然抬起头来说:“我想去一个地方看看。”
“去哪儿?”
“那条‘疯树街’。”
他早就从武娇的嘴里听说过“疯树街”的故事,那是在一个秋风萧瑟的夜晚,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攥出来吓唬人玩的故事。据说疯树街上的每一棵枫树都是一个被封印的老树‘精’,它们站得很高很高,每天都能看见学校里的各种奇闻轶事,一到晚上人迹罕至的时候,它们就会把紧闭一天的嘴巴狂‘乱’地打开,届时就算有一两个人势单力孤地从它们身边经过,它们也不会有丝毫的忌惮,因为它们可以用强大的意念把那个人的脚印从这条街上消除,所以经过的人都不记得它们说了什么,只是记得哗哗哗的响声。
假如这个故事毫无根据,为什么他的记忆里只有无边无际的凄凉。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一阵熟悉的下课铃,校园渐渐被‘混’‘乱’的叫嚷声拉回现实,可是当他们步行到疯树街上时,又一阵上课铃把杂‘乱’无章的声音收回静默的教学楼,就好像在什么地方藏着一个神奇的魔法瓶子。
初夏季节,风在这里施展不出威力,小柏油路被阳光照得几乎要融化,但是树荫下清凉宜人,他们找到一个干净的长椅,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人那样偎依在一起,却不知道这所学校里还有几个老同学在上班。
一个人慢悠悠地骑着自行车穿过这条街,打破了二人世界的宁静,他们互相仔细地端详一下,刘星辰首先认出对方,不由自主地“呀”了一声。
自行车上的人同样扭着脖子在看他们,当艾萌萌歪在刘星辰肩膀上的头抬起来时,那个人的自行车车把猛然晃动一下,一只脚及时撑住地面:“哎哟!差点没认出来,星辰,你回来啦!?”
刘星辰立刻站起来:“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艾萌萌还以为他在管谁叫学长,原来是那个冯……冯……冯……
刘星辰之所以管冯彦斌叫学长是因为他当年补过习,其实呢,学长这个称呼是在调侃对方时才用的,不管是留级还是补习‘性’质都差不多。但是现在,刘星辰管他叫学长完全是出于见到老熟人的热情和‘激’动。艾萌萌象征‘性’地朝冯彦斌挥挥手:“嗨……学……”
冯彦斌推着车子倒退几步:“啊,你是……你现在是星辰‘女’朋友了?”
艾萌萌和刘星辰‘交’汇一下眼神,刘星辰一脸苦笑地把话接过去:“不是,不是。”
这种唐赛的解释当然不会令冯彦斌满意,一般人也会想到另一个答案,虽然觉得有点不太可能,但是有句话叫做这世界每天都有奇迹发生不是么,他问:“这么说,你们都结婚啦?”
“唔……”刘星辰抵着鼻子想了一下说:“我现在正在追她。”
“噢——”
艾萌萌用余光瞪了刘星辰一眼,刘星辰已经感觉到了,而他回以一个愤懑的目光,好像是说,那你要我怎么说,刚才他都看见咱们俩抱在一起了啊真是!
艾萌萌知道他在说什么,干脆转过脸去,不瞅他了。
冯彦斌笑呵呵地把自行车锁在他们俩刚才坐过的那个长椅上,这个举动令他们十分不解,冯彦斌也没解释,其实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现如今自行车便宜了,没人偷了,老师们都换成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公‘交’事业也发展起来了,学生们都坐公‘交’车上学放学,只有住在学校单身宿舍里的老师才有自行车,而且在这所平民高中里,老师们没有必要达到为人师表的境界,随地‘乱’放自行车总比随地大小便强多了。
冯彦斌用链子锁把车轮和椅子‘腿’锁在一起,然后拍拍刘星辰的肩膀:“走,我请你们吃饭!”
这时艾萌萌转过头来看了看刘星辰,刘星辰知道她不想去,赶紧推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