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声音:“你出来啦?”
他回过头,见女人抱腿蜷在门旁的台阶上,小小一团,打着呵欠从地上爬起来,“渊哥哥你每天处理公务到这么晚呀,困死我了。”她走到他身边仰起脸微笑道,“我去给你泡杯茶吧,渊哥哥,早想给你泡了,可茶房里的管事是新来的,不认识我,怎么也不让我进去。”
说着她低头搓搓自己的小手,又跺跺脚。
堪伏渊望望这天色,夜深山高,她又穿得极为单薄,极容易着凉的。
他低头望去,月光洒在她的小脸上,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搓手,嫣红的唇角仍滞留一丝笑意,黑发垂落在雪白肩头,恬静而柔美。
他转身头也不回往寝宫走去,青灯也不恼他不理她,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
直走到庭院青灯才停下来,她抬起头望向寝宫,那曾经是她睡过的地方,如今缀上大红的帷帐与花团,显得格外庄重喜庆,庭院里一盏一盏白石花地灯燃着温暖明亮的光芒,与寝宫里透出的晕黄烛光相互映衬,透过落地帘窗勾勒出寝宫中女子窈窕的的身影来。
她是坐在床榻边等他的。
青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成亲夜里是要入洞房的。
他今日成亲了。成亲了还处理公务,当真日理万机。
不止今夜,日后夜夜他都与另一个女人相伴而睡,肌肤相亲。
青灯一阵火气上涌,嗖地窜到他前面抬起双臂拦住他,努着小嘴说:“你不许过去。”
月色下男人的目光模糊不清,她只见一双漆黑的眸子,她最为熟悉也最为喜爱的眸子,黑曜石一般,只不过再也无一丝她熟悉的温柔光芒了。
她咽咽喉咙,说:“你不许和那个女人睡。”
堪伏渊低头静静注视她片刻,才低声唤:“顾青灯。”
“……啊?”
“你可否闹够了。”
青灯身体细不可见地一颤,她说:“半年前你说……我不相信,所以我来找你了。”
“顾青灯。”堪伏渊揉揉眉,淡淡说,“本座念你是骨瓷护法亲姐姐才未将你直接逐出城,骨瓷护法的衣冠冢在宫北骨崖,你且去看看,本座给你三日离城。”
青灯呆了呆,堪伏渊的声音不容置喙,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去拉他的衣袖,“小瓷我自然要去看的,渊哥哥你干嘛要赶我走……?”
堪伏渊轻轻抽手,青灯拉了空,她愣愣看看自己的空空的手心,又看堪伏渊轻轻掸了掸自己的衣袖,仿佛是沾到如何污秽一般,心被针扎了一扎。
红衣男人理毕衣袖,不深不浅望了她一眼。
“半年前本座已将话说得清楚。”堪伏渊面无表情开口,“顾青灯,莫让本座更加厌恶你。”
夜里凉。
庭院草木芳翠,散发着清香,白石道上的一座座落地灯晕出的灯光照亮几格小路。烘托得黑夜宁静而美好。
新娘依旧坐在床榻上乖巧等候夫君的到来。
之前在书房前等了太久,青灯手脚都是冰凉的,此时一路追堪伏渊过来脚下也几分虚软。
为了进入无妄城,她赶完路后混进了舞娘的队伍,至此两天几乎没吃过一点儿东西,也只是在方才书房前等他时歇上了一口气。
夜里风吹过,依是愈发冷了。
青灯听完男人最后一句话,低头静了片刻,然后重新抬起头,脸上挂着白日里的笑容,在腰间摸索出一份折成一小沓的信封来。
“渊哥哥,我去找了徐孟天。”她将信封慢慢展开,双手递到他面前,“我叫他休了我,这样我就可以好好嫁给你了。”
她认真地凝视男人的脸,“渊哥哥,从今以后灯儿只为渊哥哥而活。”
神枢谷,紫剑山庄,这些属于过去。
她只有一身坦荡荡的轻松,毫无束缚与枷锁才能来到这里,才敢与他说和他在一起。
堪伏渊扫了眼信封上“休书”二字,轻轻接过,直接扔进身边一盏落地石灯的火盆中,火焰迅速撕咬信封,那一纸休书极快地蜷缩焦黑,在火焰的光芒中化为灰烬。
青灯睁大眼,直直望着火盆。
堪伏渊唇角勾出一丝惑人的笑来,他微微眯眼,眼眸狭长极是好看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轻轻道:“顾青灯,你以为本座会拣其他男人穿过的破鞋穿?”
青灯目光依旧钉在火盆跳动的火焰上。
堪伏渊几分讥诮笑道:“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本座已说对你无心,你好自为之,请自重。”
语毕,他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踏上台阶进了寝宫,关上门。
青灯一格一格地转头,她看见一间灯光晕亮的房间,原本只有女子独守塌间的黑影,此时走进一名身材修长高大的男子,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帘幕上。
她怔怔地看,看那男人坐在床边去摸女人的脸,灯便灭了,黑暗中死寂死寂的,只剩依稀的蝉鸣与树叶的婆娑。
她依旧站在原地,月光洒满庭院,一池澄澈。
“顾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