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圣明。”
“陛下圣明!”
......
无论才干如何,毕竟这些年在中枢没有白混,李嗣源的召见在李琪、崔协意料之中。为此,二人在写完上书之后,抓紧时间准备了一番。两人准备的核心,自然是围绕各自上书的内容,免不得一番充实、扩展,希望以此来赢得李嗣源策问的青睐。
李琪、崔协进宫之前,在宫门外碰上。
李琦乘牛车,崔协乘马车,两人富贵高下立判。
而实际上,李琪是御史大夫,崔协是御史中丞,前者是后者的顶头上司。虽则如此,两人关系不睦朝野皆知,庄宗时李琪因颇受重视,崔协自然翻腾不起浪花来。
改元天成后,崔协搭上安重诲的便舟,权势水涨船高,李琪不结党也不巴结安重诲,自然不受待见,权势渐为崔协所夺,两人分庭抗礼多日,而今更是同争宰相之位,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少摩擦,此时相见,可谓冤家路窄。
两人车驾相距甚近,瞧见李琪,崔协面色怪异,阴生阴气道:“哟,这不是李大人么,怎么,陛下也召见了你?”言下之意,陛下召见我就够了,召见你完全多此一举。
对崔协这幅模样李琪早就习以为常,之前迫于安重诲的威压,向来不予理会,今日再见,淡淡瞥了对方一眼,不冷不热道:“陛下之意如何,难道需要本官向你转述?”终究是没有恶言恶语。
崔协呵呵冷笑,“陛下之意如何,若是李大人能知晓,何妨为下官转述一二?怕就怕李大人不知。”
李琪整整衣襟,迈步进宫,“崔大人倒似乎知晓得比本官清楚。”
崔协抬脚跟上,不愿落后李琪,争着跟他并肩,“下官或许不知,但安公定然知晓。安公知晓,下官自然也就知晓。”
李琪冷哼一声,“朝堂之大,岂是事事皆出自安公!”
“李大人这就生气了?”崔协哈哈大笑,笑罢,得意洋洋,“李大人难道不知,朝堂是很大,但同时也很小?有些时候,甚至小到某些人一言便能决定一件军国大事。”
李琪轻蔑一笑,不屑道:“恐怕你口中的安公还没有这个本事!”
“安公有无此等本事,李大人心里恐怕比谁都清楚吧?陛下圣明,对安公委以重任,事事皆从之,眼下便连秦王,也从不与安公为忤!”崔协被李琪蔑视的模样激怒,大言不惭,死死盯着自己这位顶头上司,“李琪,你我谁为相,今日便见分晓!我倒想看看,日后你见了我,还能不能有今日这份傲气!”
李琪目视前方,看也不看崔协,淡淡道:“本官也希望日后相见,你还能这般挺直腰杆。”
说话间两人来到崇文殿前,在得李嗣源召见,跨步进门前,崔协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拜见李嗣源时,李琪恬淡敛目,崔协跃跃欲试。崔协恨不得早日将李琪踩在脚下,急切得很,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安重诲使给他的眼色。
“国之重臣,谏言国事、论经国之要是本职,两位爱卿的奏本朕已看了,现特地召两位前来,是想听听两位爱卿详细论述,以解朕惑。”李嗣源有意将李琪的忠正之言留在后面,遂看向崔协,“崔爱卿,朕看便由你先说吧。”
“臣遵旨!”听到李嗣源这话,崔协以为这是李嗣源看重他,这才让他在李琪前面发言,当下抖擞精神,抖抖衣袖,开始侃侃而谈。
他虽不通文墨,却生得一张好嘴,这下娓娓道来,虽不说引经据典,倒也颇有口绽莲花之效。
庄宗时,崔协即为御史中丞,奈何因为缺少文才,奏章多讹谬,常受责罚,那时他却以为,都是李琪刁难他,故意鸡蛋里挑骨头,当然对李琪颇多憎恶,是以现今投了安重诲,才如此对李琪不假辞色。
崔协一面侃侃而谈,一面观察李嗣源脸色,见李嗣源始终面含微笑,未有表示,以为李嗣源听得入神,不由得更加卖力。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李嗣源尚且不如何,安重诲实在是无法陪崔协继续丢这个脸,寻了个空,打断他,对李嗣源道:“陛下,崔中丞意思已明,还请让李大夫说话。”崔协在错误的方向上言辞越多、发挥越远,不正说明他安重诲事先失察尤甚?他着实忍受不住了。
此举大出崔协意料,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安重诲,怎么都想不通对方怎么打断自己,让李琪来说话。转念一想,难不成是自己说得太投入,没注意到什么?眼角瞥见殿外已日暮,心想定是天色已晚,安公不欲耽搁太久。如此,心中安定下来,退到一边,静等着看李琪笑话。
果然,李琪张口一言,崔协就想发笑。这都何种言论?简直大逆不道,也能搬上朝堂?君王面前,仁义道德、王道教化才是正经,怎能如此算计?真是不知所谓!
他斜眼看李琪,心中洋洋自得。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崔协意料。因为李嗣源已然开始与李琪谈论个中细节,谈论如何有效具体实施他的策略!
等等,陛下难道不是应该声色俱厉批判他吗?!
崔协转头去看安重诲,希望从安重诲那里得到一些暗示,却见安重诲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儿就不理会他。
崔协既惊且疑,忙去看孔循。然而孔循此时正看着李嗣源与李琪对答,面有微笑,不时点头,分明一副听得极为认真、很是认同的模样!
怎会这样?
难道不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