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若说起的话,他就不该同洛家的这些女儿们一起落座的,只是他方才想着这些姑娘还小,倒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然而他却忘了,那最大的一个,同他起了冲突的洛兰,似乎已经十三了。
杜世林的心中不由得暗暗懊悔,不能瞧见了几岁大的妹妹就忘了十多岁的姐姐吧?可他偏偏就给忘了!忘了也没事,毕竟才一群小姑娘,又是姻亲,说出去也没什么。
可他偏偏又点了那样的曲子!
懊悔!真是懊悔!而如今坐下来了,也没了懊悔的余地。杜世林不由得愈发觉得尴尬,眼珠子转也不转的盯着那老师傅的手,看似认真,实则如今早已神游天外了。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洛云水看向洛珠儿,“四妹妹,你最是通这些的,快些点几首曲子好叫我们解闷儿。”
洛珠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记得的小曲儿倒是不多,不若听她们说书罢?如今京城里流行好几个本子,都是关于孙大将军的事儿。咱们虽是闺阁女儿,听听这些也好呢,你们说呢?”
这番提议倒是顾全了杜世林的情绪,大抵也是知道若是听些闺阁小曲的话,他坐在这里头会更加尴尬。
大家都点头同意了,洛青菱看着杜世林的侧面,不由得勾起唇笑了。这个状元爷倒还真如上辈子传闻中的那样,是个全然不通世事的酸秀才。不说权臣门下不要他,便是清流众人也都不要他,到最后反而成了最是尴尬的一个。
如今看来前程似锦,今后却要落得一个潦倒辛酸的下场,真是个可怜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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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033 忧心
洛青菱还记得上辈子这状元爷的下场。
今年他不过二十七岁,如此年轻,前程似锦,不论是杜家还是洛家都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然而也唯有洛青菱知道,这位状元爷在今后会陷入一个如何尴尬的境地。
人活于世,不是只有读书的。
而杜世林自幼读书,除了学问便再无其他,为人耿直的有些过分。瞧不起权臣便罢了,与清流结交的时候,亦是瞧不起那些畏缩着不敢上书的言臣们。
只是在洛青菱心中,那些所谓的清流不过是另一种类别的权臣。
要面子要名声,更为虚伪的一种。
杜世林则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哪里不顺眼了就要指出来,不会委婉不会送礼,当面拍下人家的面子。不屑站在任何一个党派之下,不结党营私,却偏偏连圣上都看他不顺眼。直至被人陷害而死的时候,他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在狱中之时,用血在墙壁上写下“昏君奸臣,国之不国!”几个大字。
这句话可算是害死了杜家,连累了洛家,幸而圣上明白他这二愣子的本质,并未过于降罪。然而有如此子嗣,杜家也算是冤孽,从此一蹶不振,难以再兴了。
而如今坐在她眼前的这个杜世林,依然满面红光,眼中尽是对未来的期待。在旁人的眼中,他依然是个年轻有前程的大好状元公。
那边的女先儿换了一个人说书,想来是二人一个擅长曲子一个擅长说书。这个女先儿的声音丰富多变,一会儿低沉一会儿高亢,极其吸引人。便是一开始神游海外的杜世林,听了一会儿也不由得聚精会神了起来。
“话说那孙大将军可是英武无双,身长八尺,拿着一双大刀冲锋在敌军之中。豪气冲天,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那敌军八十万大军围了十万孙家军在榆林,整整八十万大军!孙家军才十万,如何抵挡得住?城内无水无粮,最多只能坚持半月。”
说到了这儿,杜世林忍不住插嘴,“那鞑靼的人真有这么多?”
那女先儿顿了一顿,方才说道:“具体多少咱们如何得知?不过那鞑靼的人马比孙家军多是显而易见的。既然人家能说出八十万这个数字来,那就必然差不离了。”
杜世林沉默了,对着屏风后头的女先儿拱手,“对不住,我这插嘴乃是大忌,你继续说罢。”
“整个城内全民皆兵,同心协力。那鞑靼的人马在城外叫嚣,誓要拿下孙将军。盖因孙将军武力强横,又极善带军,对鞑靼威胁极大。……那孙将军派出一个家丁出去报信,请求援军。整城之人坚守了一个月才等到了援军,双方死伤无数。待援军来时,榆林中的人口剩下不过一万人了。”
缓缓说完之后,那女先儿叹了一口气,“虽是胜了,却是惨胜啊!”
整间房内的人都沉默无声,那窗外传来的靡靡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