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玄武湖上便锣鼓喧天了。墨香推开了窗子,朝外看去,一队队的彩船缓缓驶入湖中。在那湖中心搭了一个极大的台子,上头围了绢纱。
台子呈圆形,周围便是各式各样的楼船,是专给客人们歇息观看的地方。
再边上一些,便是乐户们的花船了。这些花船只在左边,大抵也知道这诗会之时兴许也会有大户人家的女儿出来观看,便只在左边聚集。
湖边上便是平日里载客的小船,带着客人过去。这个时候可是这些船户们大赚一笔的好时机,每年金陵诗会之时,最乐呵的便是这群人了。
诗会要开始了,百安居里也热闹了起来,众人都抹了嘴冲到岸边。
洛云水看着在座之人面上的兴奋之色,不由得笑着站起身来,“看来咱们都无心吃食了,不如现在下去凑个热闹罢?”几个人都点头搁了筷子,让丫鬟们伺候着漱了口。
一行人下楼之时,便瞧见原本坐的满满的一楼如今只有零星两个,还都快速的扒着饭,眼睛不停地瞄着外头。
外头一个大嗓门的挑夫坐在斜对面,跟他身边的人描述这金陵诗会的盛景。
“阿叔啊,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来趟金陵,可真赶上了好时候了!”他指了指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您瞧瞧这些人,都是特地赶来看诗会的,难得的热闹啊!这还只是刚开始,还有许多人没来,这诗会是越到后头越是热闹。咱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就赶着这时候呢!”
听到这话,那货郎的阿叔砸吧着嘴,将一颗酸枣丢进嘴里。那货郎接着满面红光的侃,“这白日里头的诗会算不得什么,夜里才是最热闹的时候。诗会三天,玄武湖附近都解了宵禁,夜里头的集会上,吃的喝的玩的,什么都有!欸,阿叔,您夜里来不来?难得见识,您可莫要错过了啊!”
这边二人聊得正酣,那头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有在茶馆里头笑闹的,有在街边算命看运程的,最热闹的便是那些船夫了,大声吆喝着叫人上船。
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儿从他们身边跑过,差点撞上抱着洛青菱的墨香。旁边站着的方管事是府里的二管事,正准备着车马,转过头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吓得他赶紧跑过来请罪。
洛青菱“咯咯”笑着,“方管事,你莫要太紧张了,我没什么事儿。”她指了指这周围,“你瞧瞧,这街上多热闹啊!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回去了说给祖母听,她也必会高兴的,你说是不是?”
那方管事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连忙附和,“六姑娘说的极是。”
一边说着,他一边挥手让那些下人们围在他们身边,以免再出现冲撞的事情。
洛兰瞥了她一眼,口中淡淡的说道:“六妹妹常年不出门,果真是什么都没瞧过,什么都觉得新鲜,听起来大姐真替你觉得心酸呐!”
话是这么说,可那语气里没有半点同情,反倒全是讥讽嘲笑。
洛兰的针锋相对让旁边的几个姑娘都愣住了,洛沁染本就站在最边上,听见这话更是小心翼翼的退的更远了一些。洛珠儿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杜世林,他在同方管事说话,倒是没听见这儿几个姑娘之间的话。
此时旁人并未注意这里,人人都行色匆匆的,杜世林也并未注意。所以本该站出来打圆场的洛云水动也没动,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听见似的。
洛青菱心底冷笑,然而面上却露出十分天真的表情,似乎是没听懂洛兰话中的意思一般。
“大姐说的是,我身子不好,许多事儿都没经历过,许多物件也未曾瞧过。你瞧瞧我,都五岁了还需人抱着走,若是要我下来,只怕走不到两步就不行了。”她的脸上出现了十分黯然的神色,“我也十分想常常出门的,我生在金陵,长了这么大,都未曾好好的瞧过金陵究竟是什么样。”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便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杜世林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身来探究的看着她们,“玉姐儿这是怎么了?”瞧见洛青菱都快哭出来了,他顿时慌了。拍了拍洛青菱的后背,柔声哄了两句,“玉姐儿莫哭莫哭,谁欺负你,舅舅替你出气!”
听见这话,洛兰脸都青了。藏在紫鸳身后的洛珠儿不由得抿唇,又极力抑制住了自己的笑容,却不知这一番动作被洛青菱瞧见了。她被墨香抱着,自是比这些姑娘们高些,那些她们自以为隐秘的动作也能轻易落入她的眼里。
“舅舅莫着急,不过是我们姐妹几个说了几句话,说起这金陵盛景之时,六妹妹感怀自身才这样的,倒也不是谁欺负谁了。”杜世林站出来了,洛云水自然出来打圆场了。她笑着看向洛青菱,“六妹妹说是不是?”
洛青菱低头,抽泣了两声,心中暗笑洛云水的反应。
她此时还未懂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