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窗帘整日都是拉上关闭着,只开了最小的灯光显得很是昏暗,杨木说,“不喜欢光,太亮,刺眼。”
空调开到16度,程子矜穿了长袖长裤都觉得冷,杨木却全身都是汗,被毛巾塞住的嘴里呜呜咽咽,他用眼神示意程子矜走开,不要看他。
程子衿无力地闭上眼,听力却显得犹为清晰。杨木兀自挣扎着,被绑住的双手双脚使劲挣脱,床榻咯吱咯吱被摇晃得剧烈响动。
有几次真的被他连绳子都挣断了。一下来就砸东西,抓住一只杯子往程子衿身上砸去,饶是她躲得快,也被打到手臂上乌青一大块。
事后杨木跪在地上求她把他送去戒毒所,抱住她身子的手颤动着语无伦次。“子衿,你送我去……你找人把我送进去,不要再受罪了,子衿,我真的受不了一次次把你弄伤……”
程子衿身上处处都叫嚣着痛,被他紧紧抱住的后背上青紫得连洗澡的时候水冲着都感到丝丝地疼。可是她看着杨木,真的是不忍心,曾经多么风姿耀目的人。而今眼前这瘦得恪人,脸颊深陷的少年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是杨木。
“子衿,我求你,把我送走……你快回京去,回到爷爷身边去。”杨木心酸难过,他把头深深埋进她怀中,想伸手去看她身上的伤,终于是没有勇气,他只是声嘶力竭的求她,一次次地。
程子衿任他闹着,同他一起跪在地上,她的耐心被磨得没有界限。她可以等着他累极了睡着,声声诱哄他吃饭如对待一个小孩,她更可以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默默坐在一旁给他拭去汗水,尽管她心里如有一群野兽过境似的奔腾着。
“木木,再忍忍,还有7天,你会越来越好,我们都会好起来。”
正如她左手腕上被镜面戳伤的口子,现在不正是结渣长新肉了。这时候,南方在她眼里不再是和顾青城约好的清风,艳阳和沙滩。这里是一间关上窗帘的房,一个她全心全意照顾的人。
她日日在他睡着的时候祷告,她祈求他的平安和健康,她祈求他们能一起度过这次劫。
杨木不知的是,也曾有那么一次,他变成她的信仰,变成她仅有的一切。
这样黑天昏日的坚持了半个多月,就在程子衿以为她都要撑不住的时候,杨木却有两天毒瘾未发作,他开始收拾行李,这个地方,他一天都呆不下去。
退房的时候,程子衿里外说了很多好话,该赔偿的地方也付了款,酒店才给他们退了房。
一出来,杨木就用双手遮着眼,直往树木阴凉的地方走。他心理防备太重,许久未见阳光,皮肤惨白惨白的,身上瘦骨嶙峋,一阵风都能把他刮到在地。
由死向生的蜕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血泪。杨木好起来后,整个人变得异常阴郁,怕人群,怕光照,他说不想回京,程子衿就陪他登山看海,遍寻美景。
汽车颠簸着去下一个景区,程子衿坐在靠窗的位置里趴在杨木腿上浅浅睡着,九月的洱海像一滴深蓝色泪珠,遗世独立般美好。杨木轻拍程子衿一下,示意她看窗外景色。
阳光打在女孩身上,轮廓虚幻的美丽。少年握紧她的手,牵起来细细亲吻。此刻现世安稳,心下觉得如果时间尽头是她,世界荒芜他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