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抿了抿唇,甩了甩头后,转向陈容,盯着刀子说道:“阿容,听说将军愿意娶你为妻,这次还想带你离开,可你拒绝了?”
陈容点了点头。她伸手摘下一片树叶,慢慢把它揉碎。
孙衍最是了解她,只是一眼便明白她不想多说。长叹一声,他喃喃说道:“这几日,将军都住在我的府第。他每天没日没夜的练武,累了喝酒……他虽什么话都不说,可我知道,他记挂阿容。昨晚上他喝醉了,还抱着酒瓮叫阿容的名字,叫着叫着,他就恨起来了,还把我的院落砸了个稀巴烂。”
他顿了顿,续道:“阿容,将军对你,情意已深,你若嫁他,还是可以的。”
陈容垂眸,低声说道:“我不喜欢陈微。而且,我也失身了。”
孙衍嗟叹一声,道:“是啊,真真造化弄人,哎,若是你不曾失身,嫁给他定是一桩美满姻缘。”
美满么?
陈容一笑,摇了摇头,只是问道:“陈微可好?”
“陈微?”孙衍想了好一会,才想起陈微是夜班。他摇了摇头,道:“这妇人有什么好?一天到晚腻腻歪歪,又喜哭,什么正事都干不了,将军嫌恶得很。”
冉闵嫌她?
陈容哧地一笑,说道:“这不可能,你家将军不可能嫌她!”
孙衍盯向她。
盯着盯着,他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我知道将军错在哪了。”他想了想,说道:“将军确是嫌她的。我看过这妇人几次,每一次将军都是一脸不耐烦。对了,昨天这妇人还抱着将军的腿,说你陈容怎么做,她学着去做,叫将军不要厌烦于她。当时将军有点醉,一脚踢开了她,叫道‘若她真如你一样,他一个眼神就当完全明白,哪会这般腻歪惹人厌烦!’那一脚踢得可不轻,又当着众人,那陈微怕是难做人了。”
陈容听到这里,有点恍惚,也有点好笑,她望着远处的山峰,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时,孙衍停下脚步,正对着她。
他打量着一身道袍的陈容,突然的,他上前一步,双臂一伸,把陈容紧紧抱在怀中。
他这个动作十分突然,陈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他紧紧抱住。
孙衍抱着陈容,低骂道:“你这执拗的妇人!你说一千道一万,不就是失身给了王弘,觉得自己是他的人了,根本想也没有想过再许他人么?”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你怎么这么蠢笨,又蠢笨又不化!叵是你现在还是折,便我,也可以帮你找一户好人家的……我都瞄好了啊。”
已是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关怀过陈容的。
陈容这人,在她的记忆中,她永远是孤军奋战的。这世上,除了平妪和尚叟等人,再不会有半个人在意她的死活。这种孤独太久太久,直到那一晚,王弘半夜出城寻找于她……
这是陈容第二次这么感动。她忍着泪水,刚要说些什么。孙衍已是把她一推,哈哈大笑着退了开来。
他笑得响亮,声音在群山中不断回荡。
笑着笑着,孙衍反手在松树上重重捶一拳,自嘲地说道:“我真是愚了。以你陈氏阿容的性格,样貌,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这已是很不错了,王弘那混蛋也是功不可来。”
说到这赶时髦,他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山林中久久回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的笑声止息时,对面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大哭声。
那哭声突然而来,深厚响亮,虽是痛哭,那哭声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极具美感。
孙衍一怔,陈容也是一怔。
不一会,那痛哭声止息,换成了长啸声。
等那啸声止息,孙衍纵声喝道:“哭足笑足,可饮一杯无?”
他的喝声朗朗传出,久久还有回音。
好一会,对面的山林中传来了一个清峭地哧笑声,“你这浪荡子,世间无路你不哭,却为一妇人垂涕,我不屑!懒得喝你的酒!”
这声音高阔宽宏,其音寥寥。
孙衍哈哈一笑,他负着双手,乌发被风吹散,拂于秀丽的脸孔上,“你可知道我身边这妇人是谁?她是那个一马当先,冲杀于万军当前的陈氏阿容,陛下所封的仙姑弘韵子。呸!依我看来,天下的丈夫见到我身边的这个妇人,都当长揖不起,羞惭一世!”
孙衍的声音朗朗传出。
陈容腾地掉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孙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