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仪没有发现他的神色,自顾自地道:“以太子这样的手段心机,太孙不一定越过他登基的。如今皇上还在位,能庇护太孙一二,倘若皇上一旦……身为太子的儿子,孝字便压了他一重。”
陈煜凝眸看着她,喉头几经吐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静仪,这些事儿,是你大伯与你说的么?”
“嗯?”沈静仪抬眸,对上他幽深如潭的眸子,慌了慌,“哦,是,听他说过……”
陈煜弯了弯嘴角,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又扯起嘴角。
他都在想些什么?
将近年关,朝廷已经休沐,陈煜陪着沈静仪的时候也多了起来。太孙来成国公府的次数也渐渐多了些,有时更连同谢宸容初一块儿。
陈煜见了谢宸还是如往常一般,冷眼相待,不多话。
两人似乎也有默契,态度一致。
书房里,太孙眉头深锁,“父王近日似乎对朝堂之事抓得越来越紧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谢宸说道:“之前太子患有心疾,根本无力协助皇上管理朝堂,一直都是殿下在为皇上分忧。如今皇上病情愈发严重,太子却站出来笼络朝权,殿下,还请早做准备。”他对着朱瞻文说道。
陈煜抬眸扫了眼,并未出声。
朱瞻文皱眉,叹了口气。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父王之前在朝堂上训斥,这顶撞父亲的罪名已经出去了,近日还是收敛些的好。”
陈煜为他续了杯,“此事不急,如今正是年关,翻过年去再说不迟。只是,这年关的礼数,殿下还要做好才是。太子会笼络,您也该努力,礼贤下士,总归是比较得人心的。”
朱瞻文点点头,“这个我知,只是那群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整天就会唧唧歪歪的御史当真是让人头疼。”
与大臣走得近了,参他一本,与众人疏离了,还参他一本。
朝廷养着这些人分明就是来添堵的。
知晓他心情不好,陈煜几人沉默了会儿,又给他续了杯茶水。
闻香斋。
沈静仪坐在炕上,身前放着针线篮,手中是一件半成的小衣裳,做工精致,看起来异常可爱。
“小世孙出来该是秋季,怕是还有秋老虎,小姐,您不如再做几件小肚兜儿?”珍珠整理着绣线道。
沈静仪收针,点头应下,“你说的是,那就给我载几块细软点儿的绸缎,我来做几件。”
珍珠笑着应下,“哎,奴婢这就去。”说着,她将线放下,叫着几个丫鬟帮忙一块儿弄着。
绿拂从外头回来,解下了青色缠枝披风,在火盆前驱了寒气后方才到沈静仪跟前,“小姐,二爷的回信!”
沈静仪顿住,抬眸扫了眼,放下手中的活儿,“侯府可还好?没什么大事儿吧?”说着,已经打开了信。
绿拂没有说话,脸上表情有几分纠结,不知该如何开口。静仪察觉到,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那个……”她咽了咽口水,“二老爷和秋姨娘被接回来了。”
“什么?”沈静仪皱眉,“被接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绿拂低头,不高兴道:“就是被侯爷接回府了,不用当和尚了。”
“岂有此理!”
“小姐……”
“他回去做什么,不是说要给我娘恕罪么,他是放不下这侯府的荣华富贵么?”她气得胸口发闷,有些想吐,只得抚着胸口缓了缓。
绿拂见此,连忙给她倒了杯白水,“小姐,您别动怒,奴婢听二爷说,世子爷也知晓,并且,是太孙吩咐的。二爷让奴婢先给您说一声,免得届时……”
“所以,都瞒着我是怕我阻止么?”沈静仪冷声道。
绿拂缩了缩脖子,“奴婢也不知。”
沈静仪气结,不过倒是缓过来了,“你方才说,是太孙吩咐的?”
“二爷是这么说的。”绿拂回答道。
沈静仪按了按眉角,既然是太孙吩咐的,只怕,这件事就是牵扯了朝堂,而非家事了。
这个当口,将沈坤拉出来,难道说,是想要他重入朝堂?
她想了想,除了这个可能,还真想不出其他的了。
约摸过了两刻钟,沈静仪才将沈楠的信扔进碳盆里,朝堂的势力大概,她已经知道了些,如今就是看着太子与太孙两方的动静了。
可惜,她知道的不多,前世也只是在定远公府听蒋华说过一些,知道太子那边儿的动向。
毕竟,定远公府是太子的支持者,如今的太子继妃便是出自蒋家,乃是定远公的亲妹妹。
老太爷的小女儿。
从前,他们这些人家关系还算好,可如今,侯府已经成了太孙的人,她的祖母又已经去世,与定远公府自然疏远了,成国公府本就是太孙的人自然更不可能再与他们亲近。
若非她如今嫁入陈家,或是侯府没有投靠太孙,只怕,他们的关系也不会亲近吧?
也怪不得前世,蒋华与陈煜形同陌路,这是早已注定的了。
她突然有些庆幸,顿了顿,又想到沈坤的事,不由地恼道:“一会儿世子若是回来,别给他进房,让他外头待着去。”
珍珠绿拂吓了一跳,相视一眼,抿唇默下。
将世子爷关在外头?她们哪里有那个胆子?
回头,陈煜果然回来了,珍珠绿拂两人站在门外,缩了缩脖子,“世子爷,小姐让奴婢将您关在外头。”绿拂说道。
陈煜闻言,挑了挑眉,眯着眸子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