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对于绾凉心中所想,她其实一清二楚,但她不想说破。
相爱的人心情大抵相同,彼此付出也总觉得心中欢喜。
那又何必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只需依偎搀扶着前行,不求分明,不问归期。
章二十六
斑驳的老常青树上,一只灰溜溜的小楼燕开始南飞。
绾凉倾身趴在窗边,仰头目送着那只灰色的身影。那只小楼燕,大概是落单了吧?它会飞到哪个南方的小城?也许在江城落脚也不一定。江城……
绾凉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子,斜倚在窗边的墙壁上。阳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脸颊。
最近的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日出日落,抱着那把越弹越觉得无趣的琵琶。顾择芝有时候也会过来,不过最近似乎总是忙得很,东奔西跑,聊不上几句就被人匆匆叫走了。
绾凉垂下眼帘,唇角是平和的弧度。虽然决定时总是信誓旦旦,可到了后来总难免产生怨怼。不是怨怼她,而是怨怼自己。明知顾择芝面临怎样的困境,却无能为力的自己。
于是她的话一天比一天少,连房门都很少迈出去了。日子终于显露出它真正的模样,磨人而又无休止。
顾择芝不是没有发觉的,可她只能心里揪痛着,然后沉默。顾择芝心里明白,绾凉虽然也很难受,但她绝不会同意不管不顾地离开。所以只能都沉默,等着一切尘埃落定。
想让那个上位者放弃利用自己的价值,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顾择芝试着打通各方关系,于是她奔走劳碌,试图找到能在皇帝耳边真正说上话的人。而现实是,只要那个人决定了什么,就只有更高的利益能让他放弃。
可是并没有。顾择芝闭上眼睛,仰头转了转脖颈。
绾凉走到她身后,伸手捏了捏她的后颈。
“脖子不舒服吗?”
“没有。”顾择芝转身抱住了她,“只是最近事情太多了……”
“我知道啊,”绾凉叹了口气,把脸埋在她肩窝,“而我永远无能为力。”
“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顾择芝轻拍着她的后背,“都是一样的。”
绾凉从她的怀抱里挣出来,仰面看着她,道:“那接下来怎么办?”
顾择芝的眼睛转了转,叹了口气:“看样子,就一条路可走了。”
“什么路?”
“直接跟爹说,咱俩是一对儿。”顾择芝淡淡道。
“那怎么可以?那怎么行?”绾凉慌忙道,“顾大人一定会让你……”
“可人得往前走啊,是吧?”顾择芝捏了捏绾凉的耳朵,“再说了,这世上哪有不难走的路,咱们这次说了,就算是一劳永逸了。”
绾凉皱起眉,抿唇不语。
“哎,走吧,”顾择芝咧着嘴推她往前走,“有犹豫的功夫,这事儿都解决七分了!”
“说着都容易。”绾凉喟叹一生,只得顺着她走过去。
顾府的主屋里一片死寂。
顾怀仁沉着脸色,眼睛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顾择芝,”顾怀仁咬咬牙,“你还想给顾家惹多少丑事!”
顾择芝没说话,只是慢慢移动着手掌,轻轻搭在绾凉的手背上。
“之前你娘说,这女人就是个勾引你哥下流货色,我还不信……”顾怀仁面色一片阴鸷。
“爹,你错了,”顾择芝仰头看着他,“是我喜欢绾凉,是我追求了很久,她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
绾凉错愕地转过头,喃喃着想要开口。
顾择芝皱着眉,一把按住她的手,然后对顾怀仁说道:“皇上那里的说法……随爹安排。”
顾怀仁沉了口气,缓缓道:“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但别让第四个人知道。”
顾择芝挑起眉:“您的意思是,皇上的婚嫁安排,我还是得照听不误?”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顾怀仁的话听起来几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可以让你的姘头一道嫁过去,只要别污糟了我顾家的门庭!”
顾择芝笑了起来,她盯着顾怀仁道:“这是不可能的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啊,这么说吧,我就是知会您一声,没有商量的意思在里面。”
“做你的梦!”顾怀仁阴沉着脸,目眦尽裂,“这种下作的事情,你还想摆到明面上来?你不要脸,我顾怀仁还要脸!”
“那我只好直接去面圣了。”顾择芝站起身子,拉起跪着的绾凉。
“来人!”顾怀仁当即大喝一声,门外的侍从推门而入。顾怀仁指着顾择芝道,“把大小姐给我带下去,关在暖阁里,哪也不准去!”
“至于绾凉姑娘,”顾怀仁笑了笑,“顾府不喜欢养反咬一口的狗。所以,请自便吧!”
绾凉脸色不变,转过身跟着顾择芝一行人退出了主屋。
“绾凉,”顾择芝一把逮住她的手,眼睛凝视着她,“你等着我。”
绾凉感觉到手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她抬眼看看顾择芝,然后点点头。
目送着顾择芝离开以后,她连细软都未曾收拾,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顾府。
走了很远一段路,她才把那纸条展开。
“细君莫怕。去找镇国公府孟知菲,告诉她我们连夜回江城。”
细君。她忽然笑了。那是用来称呼妻子的吧。
纸条的尾端拧了个麻花,像是要区分什么。绾凉想,顾择芝一定设想出了很多种不同后果,做了很多个这样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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