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凌乱的呼吸,他慢慢离开她的唇,缓缓凑到她的耳垂,吸吮了一下,哑声道:“我发誓,如果我不爱你,那我一定是在撒谎。下辈子你再见到我,一定要第一时间认出我……”
她还沉溺在他火烫的吻中,敏感的耳朵被他含住,止不住颤抖。
“你胡……”
她忍不住去反驳他,这孩子在说什……
蓦地反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他一把推开。
“不要……”
一声枪响。
冒着白烟的枪口,直直落在地上,黑漆的枪身,照出他倒地的身影。
117
军区医院的高级病房静谧凉爽,位于绰号“高干楼”的九号楼七层,连走廊都铺着进口地毯,务求安静。
空调显示着室内处于最佳的温度和湿度,各种仪器发出电子的轻响,床上的人静静地躺着,呼吸平稳。
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不愿回首的往事,对与顾九狸来说,卿禾开枪的那一刻,她宁愿再不想起。
似乎是命运的嘲讽,六年前与六年后,都有一个她至亲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拔枪,在她面前扣动扳机。
“不要!”
她被卿禾一手推开,那股大力几乎承受不住,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不拦下他,她此生都要失去他了。
拼命地站稳,并且用尽全力撞向卿禾的肩,她比他矮了一大块,这一撞,只顶到他的肩和手肘。
子弹终于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在喷薄而出枪口的那一瞬间,险险避开胸膛,狠狠贯入了他的左大腿!
九狸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浓稠鲜红的血,汩汩地,呈现出一种绝望的,pēn_shè状的美感,像是一阵肆虐的暴雨。
顾不得擦拭迸溅到脸上身上的血珠儿,她抱住他缓缓跌落的身体,与他一同跌坐在地,随着她的抚摸,血迹斑斑驳驳地染在她柔弱纤细的身上。
卿禾的鼻翼急促地抽动,口中“咝咝”作响,一口气艰难地卡在咽喉,瞳孔收缩,更显得眼睛黑白分明。
他拼命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只是不停地发出抽气的声音。血的流逝大大降低了体温,他的嘴唇呈现出苍白。
“不要动……不要乱动……”
九狸的手在他衣服裤子的口袋里来回翻找,终于找到他已经关掉的手机。
见他已经止不住地想要合上眼皮,她禁不住慌了,手背不停地拍着他越发青白色的脸颊,“卿禾……不许睡……跟我说话……”
她急得哭不出声,一手拍他,一手想要开机打电话,无奈手指像是不听使唤,哆嗦得抓不住,几次滑落。
卿禾只觉得眼皮万分重,而中弹的地方,却只是麻,麻到,几乎感受不到疼痛。他用手堵住枪眼的位置,轻按了一下,血暂时止住,可是一挪开,就立刻再次冒出来,更多更急。
“对不起……”
他费了半天劲儿,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
而九狸,终于颤抖着拨通了部队的卫星电话。
在他昏沉而漫长的梦境中,似乎周围都已是无边无尽的黑暗,他却是个孩子的模样,含着手指,牵着母亲的衣角蹒跚学步。
“妈妈,姐姐在那儿……”
小卿禾鼓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儿,奶声奶气。
女人似是惊恐,拖过卿禾便要走,可卿禾不依,屁股往地上一坐,来回蹭着两条小短腿,哇哇大哭。
“哇……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男孩儿声嘶力竭,那他口中的姐姐却不为所动,只是转过身来,冷冷地对他笑。
那种笑,真的很不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脸上出现的笑容。
“啊……”
被卿禾的喊声惊醒,在另一张床上睡觉的九狸,条件反射地下床就跑过来,鞋也没穿。
她使劲按着卿禾头顶的铃,希望护士站那边赶紧过来人。
“怎么了怎么了?”
卿禾从住院以来,几乎没有过完全清醒的时候,偶尔喊叫出声,九狸都要欣喜他马上就能醒过来,但每次过不了几分钟,就会再次沉沉睡去。
“病人失血过多,所以导致昏迷,这是正常现象,几天之后就会好转。”
当天从手术室出来,她抓着医生的袖子,明知道主治医生是父亲当年的老部下,可还是担心。
他动了动眼皮,眼圈周围可怕地凹陷下去,因为昏迷,只能通过注射葡萄糖、生理盐水和进口营养液维持身体所需。
“卿禾……”
见他终于醒了,九狸忍不住捂嘴,又是哭又是乐,表情怪异。
“你醒了,我叫大夫来……不对,我先给爸打电话……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一股脑把要说的话都倒出来,九狸完全手足无措,不知道先做什么后做什么,一会儿拿手机,一会儿凑到床边。
“你一个一个问……我……一个个答……”
卿禾苍白的脸上终于显了一丝红晕,扯动嘴角笑了一下,想要抬起手。
“别动!”
九狸按住他的手背,生怕他碰到针头,“痛不痛?头晕不晕?”
卿禾定定地看向她,用指尖蹭蹭她的手心。
“不疼,你在这,我不疼。”
孩子气的话语,听得她心口眼角都是一酸,回握住他的手,小心地避开针头,“嗯,我在这的,除了之前回家帮你取东西,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这里。”
帮他调了调床头的高度,让卿禾靠得舒服一些,九狸转身取手机,拨号。
“